眼看天气进了六月,蝉鸣鸟叫。因着李东风去东都谢恩,城里安歇了一段,青衫忙中偷闲和太华一起去城外的湖边野餐。一个老爷爷戴着草帽坐在湖边的石头上垂钓,旁边还跟着一个打下手小子。
李枫把马车停在湖边的阴凉地,青衫递给他一个竹笼,他拎着竹笼掠到树梢上捉蝉。青衫和太华、潇潇说说笑笑的开始烧炭,费劲力气才把碳点着,蹭的脸上都是黑灰。
青衫和太华来到湖边准备洗手,看着一旁垂钓的老者,青衫往远处指了指,两人又往远处走了十多步,才蹲下身洗手洗脸。
青衫拿出穿好的玉米粒,土豆片,羊肉串分别放到炭火上,眼看烤的差不多了,捏了一搓五香粉、辣椒面撒上去,食物的香味被炙烤出来,正好李枫也回来了,青衫接来他手中的竹笼,晃了晃,交待他:“这些可以吃了,你先吃着。”
青衫拎着竹笼走到湖边,把竹笼整个放到湖中来回冲洗,竹笼中的蝉‘吱吱‘的鸣叫着。垂钓的老者,看青衫在湖边洗蝉这等粗俗的举动,皱了皱眉。
青衫把蝉串到竹签上,串好后放到碳火上烤,翻转间蛋白质的焦香味溢出来,青衫撒了一些五香粉,盐粒子,又翻转了几下递向潇潇,潇潇惊恐的摇摇头示意不要。青衫又递给太华:“尝尝,很香的。”太华的身子撤的远远的,小心翼翼伸手的接过去,撇着嘴巴不知如何下口。
青衫又拿起一串递给李枫,李枫接来一口吃掉一个,焦脆的蝉在他嘴中被嚼的咯吱作响。青衫也拿着蝉串咬了一口,感慨道:“就是这个味,好吃吧。”
李枫点点头应她:“很香。”李枫吃完一串,又拿了一串。
青衫把把烤好的蝉放到木托盘上,又拿了几串羊肉串和土豆片放到火上面,太华从马车上拿来一壶酒,对着青衫摇晃着,青衫大笑一声:“知我者,太华也。”
两人相视而笑,青衫把烧烤地让给李枫,她坐在凉席上和太华碰杯。
青衫尝了一口:“咦,酒中怎么有一股桃花香?”
太华也轻轻抿了一口:“我给它起名三月桃花酒,一个春季仅酿一坛。”
“你亲手酿的?”青衫又问道。
“对,我亲手酿的。”太华应道。
白瓷杯中泛着粉色的酒汁,青衫和太华对视着,太华眼中有泪水流出来:“你一去不回,我心中担忧,却又不能为你做什么。意外得了这个酿酒方子,第一年没酿成功,第二年才酿出这一坛。今天刚开坛,果然不负我心意。”
短短几句掩盖了她数日的心忧,青衫听出太华的话外之音,只觉眼睛酸酸的,近在咫尺的人朦胧可见,她一口喝下剩下半杯,品着口中的桃花酒,酒入喉舌,留下淡淡的桃花香,问她:“酿了多少,才仅得一坛。”
太华轻声道:“一百坛。” 她双手执壶,把青衫面前的白瓷杯满上。
“百中取一,果真难得。”青衫端起酒杯,放在鼻尖嗅着。
太华举起酒杯,仔细的看着青衫道:“酿酒不难,能遇到万中无一的人,才是难。”
“叮。”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再次响起。
青衫品尝着桃花酒,看着远处。太华拿来羊肉串,递给青衫,青衫摆摆手示意不要:“肉味会掩盖了桃花的芬芳,这酒来之不易,我要记在心间。”
太华把羊肉串放回去,和青衫一起坐到凉席上。青衫喝的有些上头,以拳支头半倚在凉席上,她口中唱着小曲儿:“桃叶那尖上尖,柳叶儿就遮满了天,在其位的这个明啊公细听我来言呐,此事哎出在了京西蓝靛厂啊……姑娘她叫大莲,俊俏那好容颜,此鲜花无人采,琵琶弦断无人弹呐,奴好比貂蝉呐思吕布啊,又好比那个阎婆惜坐楼想张三呐……被逼就跳了河,惊动了六哥哥来探清水河呀~”
“情人呀~你死都是为了我呀~大莲妹妹你慢点儿走等等六哥哥……秋雨下连绵,霜降那清水河,好一对多情的人双双跳了河呀,痴情的女子那多情的汉呀,编成了那个小曲儿,来探清水河~”
一曲唱完,太华长叹了一口气:“一对有情人就这么去了,真可惜。”
青衫一笑:“一个小曲,博人一笑罢了,怎么还当真了。”
日光过午,青衫又喝了一壶桃花酒,直困的昏昏欲睡,烤串还剩许多,青衫看了一眼湖边垂钓的老人孩子,嘱咐道:“李枫,剩下的烤串你给湖边的爷孙送过去,让他们也吃些垫垫肚子。”
李枫端着烤串送到老伯身边:“我家姑娘说,给你二人垫垫肚子。”说完,放下烤串就回去了。
老伯不是别人,正是李东风和杨开轩的老师百里老翁,他看了一眼托盘上的烤串,招呼道:“一柴,好心人送来的烤串,过来尝尝。”
百里老翁坐着垂钓,看着稳如泰山,闻着飘来的阵阵羊肉味他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看到盘中有羊肉串,他先捻了一串,肥瘦相间,羊肉碳烤后的焦香和焖煮的味道果然不一样。三两口一串羊肉下肚,他又拿起一串玉米粒,咬烂了玉米皮,里面包裹的汁水香甜可口,百里老翁边吃边连连点头。
土豆片,豆腐皮包裹的青菜倒没啥稀罕的,但也没剩下,吃到最后,还剩几串烤蝉。百里老翁不喜蝉的聒噪,皱着眉头闻了闻,试着咬了一半,酥脆焦香,便把这几个烤串也吃完了。咂咂嘴回味一下,拿出帕子擦擦嘴角的油脂。
“一柴,你把托盘给他们送过去,记得道声谢。”
“是,阿翁。”一柴把托盘洗干净送到李枫这。
“谢公子、小姐送吃食。”
“客气。”
潇潇又拿了几个瓜果塞到一柴手中:“我们出门带的多,小兄弟不嫌弃和老伯吃些解解渴。”百里老翁吃完烤串正觉口渴,一柴抱着瓜果回来了,百里老翁啃着甜瓜钓着鱼。
等青衫再次醒来日光已经偏西,她左右看了一圈,李枫在马车上坐着,遥遥看着她,太华和潇潇在湖边采了一篮子野花正在编织花环,湖边垂钓的爷孙不见了踪迹。她从竹席上爬起来,伸个懒腰,走到湖边洗脸。
“怎么没喊醒我。”
“太阳还没落山,这时回城刚刚好。”
“我是喝醉了吗?”
“你说呢?看你一杯接一杯的喝,还以为你酒量很好。没想到,区区两壶桃花酒就能让你醉倒一下午。”太华说着把手中编好的花环戴在青衫头上。“以后不许贪杯。“
“遵命,娘子。”青衫说着,跑远了,太华在后面撵着追打她。
其后的日子,青衫和李枫偶来湖边,常能遇到钓鱼的老者和小儿,青衫也和两人也逐渐熟络起来,青衫化名小红,李枫化名小木。百里老翁自称姓白,青衫经常喊一柴小白弟弟。
这个夏天过去,小白弟弟跟小木哥哥学会了游泳,小红跟白老翁学会了钓鱼。又一条鱼钓上来,她看着桶里的活蹦乱跳的三条鱼,收了竿子。
“老伯,天色不早,该回去了。”
“不急,城里正热,不如在这多凉快会。”
“我先回了,改日再见。”李枫驾着马车载青衫路过城南欢家巷子,青衫把新钓来鱼给太华留了一条,其余的带回衙府小厨房煮鱼汤。
武哥儿和江暄在衙府等的无趣,两人趴在桌子上逗弄笼子里的鹦鹉。
潇潇在门外说:“姑娘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