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族群并无太多地位、身份区别,所以梅姐由此一问。
“恐怕更大!那时候我还小,觉得两个人只要喜欢,就不需要太在意别的事情。展信达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了他爹妈,他爹妈强烈反对。说他是大户人家的子弟。而我是个父母双亡、来历不明的野孩子。两个人根本不般配。”邓婵娟不由得苦笑。
“啊?你父母双亡?”梅姐问道。
“我根本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
邓婵娟不愿意提起她的身世。
“还是继续说展信达吧。他倒是想跟我在一起,但是他老母以自杀为威胁。没办法,他因为孝心。离开了我。在离开之前,他画了一幅自画像,又给我画了一幅像,留给我当纪念。这幅画,我一直放在身边。若是想念他了,就拿出来看一看。”邓婵娟轻轻抚摸着这幅自画像。
“原来如此,看来你的展信达就相当于我的封云亭。我来试试吧。看能不能变。”梅姐很快理解了邓婵娟的心情。
只见梅姐端详这幅画许久,摇身一晃,变成了展信达的模样。
邓婵娟不由得看痴了。
梅姐代入展信达的角色,用男人的声音说:“婵娟,这些年不见,你还好吗?”
邓婵娟缓过神来,笑道:“你变出来的这个人很像。这个声音也有点意思。感觉你像是当过男人。”
“这……”梅姐欲言又止。
“不过你这声音得稍微粗犷一点。”邓婵娟又说。
其实邓婵娟觉得梅姐长得有两分男相,只不过不好意思说这话,怕伤了梅姐的自尊心。何况梅姐是为了她才故意扮男人。
梅姐便稍微压低一些嗓子。
“婵娟!”
“这下很像了。”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邓婵娟望着梅姐变成的展信达,如同看到了真的意中人,苦笑着说:“我不怎么好。”
她心中一酸,止不住流下两行清泪,仿佛受了无数委屈,而这些委屈此时被瞬间激发。
梅姐慌忙变成原来的样子,说:“你别哭啊!我变成展信达的样子就是为了逗你开心。既然惹你伤心,我就不变了。”
“没事没事,跟你无关。只不过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有些伤心。你再变成展信达的样子吧,我多看看。你变成的活人比自画像的人更像他本人。”
梅姐知道邓婵娟对展信达用情颇深,却不得长相思守,如同自己和封云亭一般,颇为遗憾。于是她打算维持展信达的样子,陪着邓婵娟演戏。
在白天,她只能是一道影子。
到了晚上,她就可以变成人的样子了。
邓婵娟倒是也不拒绝。
梅姐还向邓婵娟请教展信达的行为举止个人癖好,慢慢学习模仿,模仿得越来越像。
她一心帮邓婵娟弥补遗憾。
当初邓婵娟不能和展信达在一起生活。现在勉强可以了。
不过这只是梦幻,这是泡影。
邓婵娟一到了晚上就能看到意中人,颇为享受,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
可是一旦到了白天,意中人消失了,梦醒了,就更加难受。
邓婵娟长期受此煎熬,抑郁成疾,病倒在荒郊一座破庙里,浑身发烫。梅姐束手无策。幸好一个路过的车队经过,领头人热心肠,治好了邓婵娟。
此人便是刘公明。
邓婵娟想感谢刘公明,便充当刘公明的保镖,护送他的商队。
或许是天意安排。刘公明要去即墨县,而展信达的父亲正是即墨县的高官。邓婵娟顿时很踌躇。
梅姐向来不把人世间的礼俗放在心上,大力劝邓婵娟去即墨县找展信达。如果彼此有情有义,即便展信达的父母依旧反对,也可以和展信达私奔,展翅高飞。
人最伟大的品格之一就是勇气。何况邓婵娟也不是一般的女子。
邓婵娟下定决心,和刘公明一起前往即墨县。
后来刘公明的商队接了赵忠贤的单子,接着在半路上碰到了王七。进城之后,赵忠贤打邓婵娟的主意,在即墨县的宅子里设下埋伏等着邓婵娟。
邓婵娟毫不畏惧,因为她有梅姐这个帮手。
因为影子的主人越强悍,梅姐能借助的力量就越多。之前封云亭是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梅姐就也就没什么力气。现在换成了武艺超凡的邓婵娟,梅姐也变得大不一样。
所以安然脱困。
……
“这便是梅姐的来历。”
邓婵娟的叙述告一段落。
王七叹道:“曲折离奇,精彩至极!现在我们已经到了即墨县,你有没有去找这位展信达?”
“近乡情更怯。越是到了即墨县,距离展信达越近,我越是不敢靠近他。”邓婵娟腼腆一笑。
“这是为何?”王七问道。
“说不上来。”
梅姐帮忙说道:“因为她担心展信达对她的情谊是否像以前那样坚固。万一她兴冲冲地去找展信达,展信达却已经成家了,或者对她的情谊所剩无几,那该如何相处?展信达在她心中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男子。若是变成这般模样,她肯定受不了。这些天你在路上看到她和我说话,其实就是在商量展信达的事情。我一路都在催她,她还是不敢去。”
“这种事情急不得,还是让邓小姐自己考虑好吧。”
王七打量着梅姐,心想这梅姐虽然是个美女,却如邓婵娟所说有两分男相。
他讪笑着问道:“听说你能变成展信达的样子,能不能变一变给我看看啊?我也想见见世面。”
梅姐看着邓婵娟,咨询邓婵娟的意见。
邓婵娟说:“你要是方便,不妨变一变。咱们王兄不是外人。”
梅姐摇身一晃,真的变成了一个男人的模样。
男人道:“见过王兄!来,陪展某喝上一杯。”
梅姐的言谈举止,果然如同一个男人一样。
“展兄,久闻大名,终于得见!自然不醉不归。”王七也陪着演戏。
三人便找店小二要了美酒佳肴,痛快喝上一番。
此后他们在客栈待了好几天,邓婵娟始终下不定决心,白天一脸忧愁。
到了晚上三个人又开怀痛饮,乐不可支。
这一天,他们三个人正在推杯换盏,突然听到客栈外面人声鼎沸,似乎来了不少人马。
王七走到窗户边往下看,瞧见一个当官的带着十几个人往客栈里走。
“莫非是赵忠贤阴魂不散?”王七嘟囔道。
“我看不像。他已经被我吓破了胆,不敢再来找我了。或许是衙门查案。”邓婵娟颇为自信。
不多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邓婵娟手按宝刀去开门。
一堆衙役众星捧月簇拥着一个威严的中年男人走进来。
听那些衙役的称呼,原来是即墨县的县令。
县令看到邓婵娟,没有什么异常反应,看到梅姐变成的展信达却高声惊呼道:“我的儿,果然是你!”
王七莫名其妙。
为什么县令称呼展信达为儿子?
梅姐却极其愤怒,抄起酒壶,朝县令砸过来。
县令侧身躲过。
他身边的人立刻抽刀架住梅姐。
盛怒之下,梅姐无法维持变身,恢复成了她原本的样子。
邓婵娟也茫然,问梅姐:“你认识他吗?”
梅姐大吼大叫:“当然认识!他化成灰我也认识!”
县令却问道:“本县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如此憎恶我?”
邓婵娟又问:“你们有恩怨吗?”
梅姐哭道:“当然有,我的封云亭就是他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