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銮驾回宫,急诏凉主张天锡相见。消息传到宴会上,张天锡醉醺醺地看着左右臣子,转头问前来传话的宦者,“太后此次礼佛,外出了几个月?”
宦者是太后身边的随侍,想了想,回答道:“回陛下,此次太后出宫已五月之久。”
张天锡想到太后向来都礼佛都要外出六七个月,如今不到半年就折返,一回来就急于诏他相见,也不知是为了何事。张天锡挥挥手,让群臣宴乐,接着奏乐接着舞,缓缓起身,拒绝了随侍宦者乘銮轿的提议,摇摇晃晃往太后宫中赶去。
如今的太后,先帝在时,不过是个美人,在后宫之中,品阶最低的便是美人。张天锡知道自己的生身母亲,美貌有余,却不是个有脑子的人,极易受人蛊惑,做出些没脑子的事情来。自三年前,母子俩因那些极易成瘾的诡异花植大闹一场后,刘太后便每年都借机出宫礼佛躲清静,母子俩许久不见面,倒也相安无事。如今刘太后突然急诏自己相见,也不知是为了何事。
此时,太后宫中,看着宫内长得极盛的花,心中十分欣喜,叫来侍卫说:“去打听,是哪位园丁有如此大能,能将此花养育得这般好,赏!将他调入哀家宫中,哀家要看着这些东西开花结果,换成流水般的银子!”自顾自说着,双眼发亮,状若癫狂。
侍卫领命,外出去找司苑局,打听在太后外出时,是哪些园丁为太后侍弄花草。走在路上,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侍卫转身,看到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愣愣地看着自己,侍卫见不远处的人有些眼熟,便问:“你找我何事?”
雪莲看到自己熟悉的身影,当初他去找父亲时,父亲还骗她这个人是秦国的商人,若非如此,她当初也不会随父亲前往秦国做胡锦生意,没想到他竟然是凉国宫中人。雪莲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竟然真的暗中为凉国皇室作恶。
眼见雪莲朝自己走来,侍卫眉头皱得越紧,不知道她意欲何为,正要开口,只见走到跟前的宫女抬头看着自己,泪眼婆娑地问:“你可还记得,天山脚下,雪莲花开?”
天山脚下,雪莲花开?他倒是去过天山,为太后找寻适合种花的地方,可这和雪莲有什么关系?
雪莲想起当初是自己和父亲将他从雪崩中救回,他醒转之后,便离开了村子,后来再回来,便与父亲说秦国很喜欢姆妈们织的胡锦,边让父亲收胡锦,边让父亲找人帮他种花。他最后一次到村子中来,对父亲说,秦国的贵人们不太喜欢这一批胡锦,让父亲带着她到秦国走一趟。父亲随着商队到陇西后,父亲隐隐听说,他们走后亲人都被屠戮殆尽,整个村子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侍卫盯着眼前的女子,想起了什么,朱唇微启,说道:“漏网之鱼?”
他在说什么?漏网之鱼?难道当初整个村子的覆灭,真的与他有关?雪莲顿时浑身血液都凝固了起来。要知道,她当初,是偷偷喜欢过这个高大刚毅的男人的。
雪莲正愣怔间,侍卫拔剑架在她脖子上,此处僻静,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宫女,对他来说不费吹灰之力。
“雪莲!”
侍卫微微转头,看到一盛装女子带着一大批宫人朝他们走来,开口之人,正是这“女子”身边的宫女。看打扮,这“女子”应该是当今凉主张天锡后宫妃嫔。
“婕妤找你多时了,你怎在这儿躲懒?”女子身旁的宫女边说着,一把将雪莲拉到身旁。侍卫见状收起剑,朝众人拱手,离开了此处,他还有太后交代的事情要做。
返回后宫之后,姚苌遣散众人,雪莲跪在他面前,姚苌冷冷地看着她,问:“如何,现在知道你爱错人了吧?”本还忍住不哭的雪莲此时大哭起来。是的,她爱错了人,原来,自己与父亲救回村子去的,是一匹中山狼,如果不是他们救了他,引狼入室,或许整个村子就不会覆灭。
姚苌最不喜女子哭,捏住她下巴迫使她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她,直言道:“哭,没有用,恨他,就杀了他。”
杀他?谈何容易?
知道她要说什么,姚苌看着她,阴涔涔地笑了起来,对她说:“美貌,就是一把利剑,要杀他,易如反掌。”
雪莲朝姚苌拜了拜,流着泪对姚苌说:“求公子指点。”
姚苌看着她,直言她现在在凉国皇宫之中,皇宫之中,只有一位主子,就是凉主张天锡,只要能取信于他,从宫女成为后妃,便有机会杀了那侍卫,为亲人报仇。
看着雪莲愣愣怔怔天人交战的样子,姚苌心底泛出一丝心疼,眼前的女孩,与自己那早夭的妹妹何其相似,天真、善良、冰清玉洁、毫无主见。
张天锡终于到了太后宫中,听见太后欣喜的声音,走了进去,拜礼过后,喷着满口酒气问道:“不知母后找我何事?”
刘太后不喜张天锡喝酒,边让人去熬醒酒汤边拉着他坐下,忍住一切想要责难的话,关切道:“哀家在外礼佛时,听闻祭天时有不详征兆,陛下可去查探,此事因何而起?”
张天锡想起当初祭天的情形,并未查探出结果,一时心慌。转眼看到放在一旁的烟枪,张天锡拿起东西端详,问:“这是什么?”
刘太后一时有些心虚,慌乱之下胡诌道:“这是哀家在外礼佛时佛陀所赠。”
张天锡拿起东西,闻见期间弥漫着丝丝不愿闻见的气味,将东西投掷在地上,朝刘太后大声道:“母后,如今,你还在骗我吗?”
刘太后见他发怒,心惊肉跳,强撑着外强中干吼道:“哀家能有什么办法,哀家总要活下去!不瞒你说,哀家此时叫你来,便是要与你商议此事,你想想,将这些东西卖给秦国人、晋国人,用这东西瓦解他们朝堂,控制他们朝政,再用换来的白银,养活我们的军队,届时挥师东进南下,这天下,岂不都在你我母子手中?”
张天锡听着她的春秋大梦,冷笑道:“母后,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能想到的,苻秦想不到?东晋想不到?你如何控制不让我们的人自己染上这东西?母后,你想得太天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算我求你,舍了它吧!”
见他油盐不进,刘太后骂道:“你怎如此冥顽不灵!还让我舍了它,我看你分明是想让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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