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两日……我同你说好吗?”柳春珺伏在卫坚怀中,声音带着哭腔。她现在不知如何开口,那些不堪的记忆,该如何一一摊开,坦白与他这样清风明月般的人看。
“不急,我一直等你,等你想说了再同我说。”卫坚并不着急,只要她不走,总有愿意与他坦诚的一日。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明确了自己的心意,他是不想让她走的。
两人静静相拥,分享着彼此的心跳,月光拉长了两人的身影,卫坚看着心头无限满足。从前那些不甚理解的情诗,什么“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思忆”,什么“忆君心似西江月,日夜东流无歇时”……如今都分明了。
柳春珺放纵自己得了片刻温暖,终究不得不回归现实。春雨和秋叶的话虽不好听,却也是实话,她这样的身份便是给泰安郡王做妾也是高攀,可她又怎么愿再为人妾?那她便与他做个近身伺候的宫女,日日能看到他也是好的。
“殿下,你去让长庚小哥起来吧,不然我于心难安。”柳春珺直起身,小声祈求。
卫坚有些不舍她离开自己的怀抱,只是两人单独出来不短时辰,也该回去了。他带着柳春珺走到营帐前头,看了一眼长庚:“长庚,你起来吧……”
长庚不敢起来,直直看着卫坚,声音有些沙哑:“殿下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柳春珺赶紧拉了拉卫坚的衣袖,卫坚无奈道:“你不是捡了柳姑娘的手弩,去清理干净送到郡主的营帐里,明日再过来听吩咐吧。”
长庚赶紧冲卫坚磕了一个头,朗声道:“多谢殿下,属下知错了,日后必不再犯。”
卫坚不置可否,只摆摆手让他退下。
待两人回到烤肉的湖边,卫卉正拿着自己烤的兔肉啃的欢快,嘴边油光一片,看到柳春珺回来了,卫卉招招手:“柳姐姐快来,我烤的兔子分你一半。”
柳春珺过去同卫卉分食烤兔子,说起泰安郡王营帐后面有一只小鹿,卫卉也来了兴趣,两人一起拿了不少吃食过去喂小鹿。等两人玩的尽兴再回营帐时,刚好遇上长庚过来送手弩,那只手弩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多谢长庚小哥。”柳春珺笑着接过手弩。长庚心知今日是柳姑娘给自己说情,郡王才会这么快原谅自己,见她喜欢手弩,忙道:“柳姑娘这支弩虽轻巧,射程却近,过两日我帮你改造一架,保证射程比这个远两番。”
柳春珺谢过长庚,两人正说话间,隐隐约约听到山上传来几声狼叫。柳春珺想着陈朝安和朱武进了山,也不知会不会遇到狼。若是他就此死了,倒有些便宜了。
下过雨的山路崎岖泥泞,朱武扶着陈朝安进了山林,几次摔倒,身上不知添了多少伤。幸而天色也黑了,他们觉得难走,追兵也是一样,虽察觉到身后有人,却一直没追上。
“二爷,不能走了,太黑了,说不定前面就是山崖或是陷阱,咱们找个地方歇息吧?”朱武喘着粗气说道。
陈朝安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头脑嗡嗡的像要炸开一样,闻言点点头,声音有些虚弱:“好,歇歇。”
雨停之后,乌云渐渐散去,月亮挂在当空,朱武就着月光找到一处山坳下的洞穴,两人搀扶着过去,发现里面竟有一张石床,上头还铺了稻草,应该是附近猎户偶尔歇息的地方。
“二爷,您在这睡一会,我守着你。”朱武把陈朝安放到石床上,脱了身上的衣裳给他盖上。
陈朝安实在难受,无意识的闭上眼,昏昏沉沉睡去。
朱武白日就听到过几声狼叫,着实有些担忧,身上没了外衫冷的发抖,他便守在洞口不断踱着步取暖,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招惹了狼群过来。
天不从人愿,没多久朱武便听到四周有些不寻常的响动,他停下脚步静静观察了一会,前方灌木丛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很快便冒出几对发着绿光的眼睛。
朱武呼吸一滞,感觉身上一片寒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快速拔出身上佩刀,微倾着上身,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几双眼睛。
“呜……”一只狼叫了两声,带头从灌木丛后面迈步出来,一步步靠近朱武。朱武攥紧手中刀,嘴里低呼着:“二爷……二爷……”
陈朝安像是没听到,依旧睡得深沉。朱武暗叫一声糟糕,二爷只怕烧迷糊了,自己得守好山洞口,不能让二爷受到伤害。
那头狼围着洞口转了两圈,一双闪着幽光的眼睛一直盯着朱武,瞅准时机扑了上去。朱武也不含糊,一把大刀瞄准那狼挥了过去。刀风袭来,狼及时调转了方向,后腿还是被刀锋划过,瞬间流出血来。
狼掉头跑回了狼群里,几只狼都从灌木丛后面出来,在山洞口转悠着,不时发出几声低沉的呜鸣。
朱武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挥动着长刀,恶狠狠的吼着:“来啊!来啊!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狼自然听不懂他的话,他也不过是给自己打气罢了。
陈朝安一直躺在石床上,脸色潮红,眉心紧缩,不时发出一两声呻吟声,很是痛苦的样子。他一时觉得自己是在烈火中被焚烧,一时又觉得落入冰窖中,冷的发抖……
好在终于进入了一个美好的梦境里,他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少年英俊,碰到十四五岁刚刚及笄的柳春珺,她像是桃园里刚刚绽开的花骨朵儿,粉嘟嘟的,娇艳欲滴,站在一片花丛中冲着他笑,人比花娇……他娶了自己喜欢的的女子,日夜相伴,柔情蜜意,说不尽的缱绻风流……
好梦由来最易醒,陈朝安伸手抓住柳春珺的手却始终抓不到,慌乱间睁开眼,才惊觉是梦,自己如今在凤凰山上躲着追兵。
“朱武……”陈朝安沙哑着喊出声,嘴唇干裂的有些发疼,嗓子也像是被刀划过。
朱武没有应声,陈朝安撑着身子坐起来,外头天已经亮了,白光从洞口射进来,刺得陈朝安闭了眼睛,过了一会才缓缓睁开。空气中有淡淡地血腥气渐渐传来过,陈朝安变了脸色,心中有了不祥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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