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策心中一惊,一瞬间脑海里闪过几个念头,他赔着笑脸:“还没找到,大人别急,总会找到的。”
陈朝安站在背光的地方,杜策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杜策往前一步,还要再说什么,就被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头歪向一侧,脸上瞬间燃烧起来,火辣辣的疼。
杜策没料到陈朝安会打他,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他脸色沉郁下来,摸着半边脸没说话。
“杜策,我最恨别人糊弄我!你明明找到了,为何不说?”陈朝安慢慢从暗处走出来,眼眸幽深,一如夜色。
杜策无奈的皱紧眉头,肯定是他那个不成器的妹妹漏了风声。
“大人,我是看到了,可柳姨娘不知为何和白莲教的人搅在了一起,我一个人不敢贸然行动,等我找到帮手,再去寻的时候,他们已经不见了。我怕让你失望,才没说的。”杜策半真半假说着。
陈朝安闻言有些不信:“白莲教?”
杜策点点头:“是,跟那个咱们之前一直找的白莲教任逍遥在一起。”
陈朝安看过任逍遥真身的画像,知道他是个年轻人,而且生得英俊,不然怎么做的了红牌小生。他的心忽得一下子收紧,任逍遥可不是郝天德那样的猪猡能比的,那小子会武艺,手上又有大批教徒供他差遣,珺珺这样单纯,会不会被他蛊惑?
一想到珺珺和那样的男子在一起,陈朝安心火一下子涌上来,浑身难受。
“你赶紧把她找回来!尽快!白莲教那群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陈朝安急切说道。
杜策看着他这样子,心道果然如此,只要关于柳姨娘的事,总是能让大人乱了心智。他拱手道:“是,属下这阵子刚忙完扬州那边的事,过两日又要出门去了,不管到了哪里,都会去打探的。”
陈朝安嗯了一声,看着杜策半边脸,拍了拍他的肩膀:“杜策啊,我刚刚是太生气了,你别介意,回头你成亲,我送你一份大礼。”
杜策连说不敢,从陈家出来后,脸色却立刻变得阴郁起来。
他虽然从前是陈家酒坊的管事,可早就已经是锦衣卫了,大大小小不知为他做了多少事情,他竟为了这一点小事就掌掴自己。
杜策升到百户的位子上,虽说也有陈朝安的功劳,可大部分还不是靠着自己实打实办了许多事,如今就连叶明钊大人都夸他,说他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
陈朝安却还把当作家奴使唤,小小错误就挥巴掌,若是被同僚看到了,自己岂不成了整个锦衣卫的笑话……
杜策越想越气,狠狠啐了一口,暗暗咬牙:“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卫坚还是我找到的呢……”
钱塘鸡头山山逼死卫坚那次,杜策是在的,连人都是杜策找到的。可杀了曲子尧冒充卫坚的事,陈朝安办的机密,让朱武另外找了人做的,并没有让杜策参与。
陈朝安找到前太子尸首的事在金陵锦衣卫里是机密事,只有千户以上职位的人才知道,算算也就才四个人。
可杜策是个聪明的,他早就从蛛丝马迹里推测出来了。他成了徐启的准妹夫,和徐启喝了几次酒后,有一回趁着酒意问了徐启,徐启知道杜策是陈朝安的心腹,以为他多多少少知道的,也没瞒着杜策,什么都说了,两人还感叹了一番,陈朝安运道真好。
杜策那时候就知道了,陈朝安杀了曲子尧代替了卫坚!
他见过曲子尧几回,是个俊俏的浪荡子,五官确实有些相像,跟前太子的风度气质是没法比的。可一具死尸,没了表情,只有五官,在水里再泡一泡,拿石头砸一砸,弄个落山而亡,五分相像也成了八分了。
那时候,杜策没有丝毫的害怕,甚至有些兴奋。大人这番心计和胆量,将来必成大事。谁知道他在一个女人的身上竟这样黏黏糊糊的。
“陈朝安,这是你打我的第一个巴掌,下次再这样,我可就不客气了。”
黑暗里,杜策看着陈家的大门,阴恻恻说了一句。
从前这事自然翻不出浪花,可如今呢,泰安郡王反了北边朝廷,泰安郡王可是前太子的亲弟弟。
杜策走后,陈家又陷入一片死寂中,这样的环境更适合想事情,陈朝安的思绪飘了很远。
珺珺竟然和白莲教的人搅到了一起,怪不得能逃出去。她怎么会和白莲教混到一起呢?他真是想不通。不过不要紧,既然和任逍遥在一起,至少性命是无忧的,只要她活着,总有回来的日子。
眼下最要紧的,是解决泰安郡王的事。
正月里那一场宣召,虽没有真的见到,可着实把陈朝安吓得不轻。随着大军北上,南康王顺利拿下了徐州,局势已经渐渐明朗,这个天下,最后只怕会落到南康王和泰安郡王的手上。
不管他俩谁登基为帝,泰安郡王至少都能落个亲王爵的,到时候,他一个四品锦衣卫镇抚使,拿什么抵抗?
可若泰安郡王死在了北上的路上……
“朱武!”陈朝安叫了一声。
朱武应身声进来,书房里没点灯,清冷的月光下,陈朝安静静说道:“我给你两万两银票,你去想办法找些江湖人士,刺杀泰安郡王……”
朱武心肝一颤:“二爷,这……这有些冒险吧。”
陈朝安点了灯,开了抽屉,摸出一个匣子,数了几张银票拍到桌子上,淡淡道:“做干净些,想要泰安郡王死的人太多,当今皇上,南康王,崔相……我和泰安郡王无冤无仇,连面都没见过一次,没有人会怀疑到我的身上。”
朱武接了银票:“那我先把银子洗一遍,到时候就算抓到人,也查不到银子的来源。”
陈朝安点点头:“可以找两三拨人同时行动,一击不中再补上,银子不够你跟我说。这件事要周密,只有你我二人知道。”
或许是因为有人在“惦记”着,千里外的徐州城官署里,卫坚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小张公公赶紧拿了一件披风递过去:“殿下,这时候穿春衫还太早了,您看看,这不就冷得打喷嚏了吗。”
卫坚摸了摸身上的天水碧的衣裳,柳姑娘的手真巧,只是看着自己的身量,都没有用尺子量,做出来的衣裳就这样合体。
一旁的小张公公还在絮叨:“再说了,这衣裳尺寸也不行啊,大了不少,还得让宫人改一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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