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让人端了火盆过来!”陈维安抱着陈琅,一边跑一边吩咐下人。
外院最靠近内院的就是陈珈的住处“听雪堂”,自上回陈珈被吓到了,怎么也不肯自己睡,又回了正院跟着王印梅睡,“听雪堂”便空了下来。
陈维安抱着陈琅去了“听雪堂”,把他放到被子里,一叠声的喊人去后院报信,又使了人去叫大夫。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王印梅和孟冬淳、陈珈一起来到了“听雪堂”,孟冬淳一下子扑到床上,看陈琅双目紧闭,满面潮红,浑身发抖的样子,叫了一声先晕倒了。
王印梅赶紧让人把她挪到一旁,自己坐在陈琅床边,凝眉问陈维安:“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陈维安喘着粗气,深呼吸几口调匀气息:“嫂子,琅哥儿什么也没说,我估摸着是学里的同窗干的,看样子,让他在风雪里冻了不少时辰。”
不多时,小厮带着大夫一溜小跑进了院子,大夫诊脉看相后说道:“少爷脉象弦紧,舌苔泛红,是风寒之症,小老儿开一味麻杏石甘汤先给少爷服用,等明日我再来看看。”
王印梅让人奉上诊金,随大夫出去抓药,回头瞧见陈珈趴在弟弟床头,双手紧握着弟弟的手,一脸担忧,不由心中一黯。
当天夜里,陈琅便开始发烧,浑身滚烫,嘴唇哆哆嗦嗦着说着听不懂的话。王印梅让人不住的拿冷帕子给陈琅敷额头,就怕高热伤了脑子。一旁孟冬淳看着儿子这样子几乎要哭死,被王印梅一记眼刀吓到,只得收了哀声,站在一旁,一眼不错的盯着陈琅。
陈朝安从外头一回来,就听说了这件事,三步并作两步急冲到了“听雪堂“。
他这阵子瘦的厉害,人也黑瘦了许多,,这会见了陈琅的样子,脸色越发阴沉,比外头的夜还要黑三分。
前些日子,陈琅被同窗木霖桦带头欺负,陈朝安自然要为儿子出气,让人套了麻袋把木霖桦打了一顿,又把他爹木永琮买良为奴的事翻了出来,让苦主去应天府衙门告状,狠狠敲了木永琮一笔,才把这事给平了。
陈朝安猜测,儿子这回被人暗算,不是木家察觉出来了回击,就是同窗嫉恨陈琅人小才高,有意给他一个教训。
夜深了,陈珈熬不住不住的头点地,陈朝安忙挥手让王印梅带着陈珈回后院歇息,就连孟冬淳,他也赶了回去,自个儿守在陈琅身边。
窗外雪粒子还在沙沙下着,陈朝安深思飘远了,被陈琅的一阵轻咳拉回。
“儿子不孝,累着爹爹了。”陈琅挣扎着想起来,陈朝安忙摁住他,声音嘶哑着问道:“琅哥儿,今儿是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和爹说。”
陈琅红着眼睛,慢慢说着。
今日是旬休的日子,陈琅早早收好了东西,就等着钟声一响,便可以跟三叔一起回家了。
“陈琅,你三叔在‘明华阁’那边等你呢。”一个同窗在外头喊了一句。
陈琅抿着嘴微笑着,抱着书册下楼往“明华阁”去找三叔。
“明华阁”在两间学堂中间,有一条夹道通往后头藏书阁,三叔经常去藏书阁借书,陈琅就站在“明华阁”的夹道里,看着藏书阁的方向。
“哗啦!”从天兜头浇下一盆冷水来,将陈琅从上到下浇得湿透,他叫了一声抬头去看,二楼一扇窗飞快的关上,并没有看到什么人。
陈琅心知自己遭了暗算,正要去求助,夹道的门却被关上了,他怎么拉也拉不开。
门外头传来几声嬉笑声,陈琅急得大喊:“哪位同窗在外头,麻烦帮我开开门。”
天上飘起了雪粒子,陈琅周身发寒,喊话的声音也颤抖起来。
门外几个人叽叽咕咕不知说了什么,很快爆发出一阵大笑,却依旧没有人开门。
陈琅蜷缩在门边,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祈求的声音越来越小。
不知过了多久,夹道的门才打开,陈琅没了支撑,一下子摔倒在地。等他抬头去看,书院里的人早就走的差不多了。陈琅踉踉跄跄的往前走,直到看到三叔才放心的睡了过去。
陈朝安眼中发红,低声问道:“那个给你传话的同窗叫什么?”
陈琅闻言犹豫了一下,前段时间木霖桦鼻青脸肿的来书院,他就猜出来是爹爹教训了木霖桦,给他出气的。只是木霖桦好像知道了,看他的眼神冰冷,号召同窗都不许和他说话。
他们比陈琅大了四五岁,原本就玩不到一起,听了木霖桦的号召,更加不搭理陈琅,连原先几个和陈琅偶尔说说话的同窗也变得沉默,不再说话。
“爹,算了吧,他们大概是想和我开个玩笑……”陈琅嗫嚅着说道。
“琅哥儿不怕,爹不怪他,那个同窗肯定是被人骗了,爹只是想找他问问情况而已。”陈朝安心如油煎,面上却一派沉静,低低说着。
陈琅终是忍不住,小声说了一个名字。
一早上寒风呼啸,昨夜下了一夜的雪粒子今早都冻成了冰,路上一片湿滑。院子里下人正在除病,王印梅揉了揉太阳穴,她的头疼病又犯了,孟冬淳这会也病倒了,没人给她按摩。
“娘,我跟你一起去看弟弟。”陈珈早就收拾好,站在门口等王印梅。
王印梅过去摸了摸陈珈的脑袋,没说什么,带着他一起往“听雪堂”去。
陈琅半夜醒过一阵子,很快又睡了过去,陈朝安摸着他身上的热度还没下来,也不敢离开,和衣躺在陈琅的身旁。
“二爷,您去歇会吧,琅哥儿这里有我。”王印梅拍了拍陈朝安,柔声说着。
陈朝安醒了,看了两眼陈琅,再三交代了额几遍好好照顾陈琅,才转身出了屋子。
不到晌午,陈琅身上的热又高了起来。婆子端了水送到廊下,出门的时候嘟囔了一句:“这可怎么好,烧一直不下去,烧成傻子可怎么得了。”
丫鬟喜儿听到这话斥了一句:“胡说八道什么!仔细你的皮!”
婆子赶紧告罪,连声说不敢。
王印梅在门口没说什么,眼里却闪过一丝异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