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柳冷眼瞧着“孤月苑”里的供给越来越差,不明白陈大人是什么想法?若是不把这个柳姨娘放在心上了,也该把自己调回去继续当差。要是还放在心上,怎么舍得她吃苦头呢?
一连七八日,陈朝安倒是每日都回家,只是都不曾踏足“孤月苑”。偏偏他今晚去了哪间院子,赏了其他姨娘什么好东西这样的消息,仍旧源源不断传到柳春珺耳中。
柳春珺一笑置之,凭他宠谁去呢。只是眼见着月亮越来越圆,越来越明亮,柳春珺心头着急,弟弟的生辰要到了,自己亲手做了一件衣裳却送不出去。
前儿她试探着让彩云去问了一句,想出门买点东西,正院那边却把彩云骂了一通。柳春珺无法,只得伺机寻了慧文,托慧文把东西送出去。
慧文夜里接到了绘紫送过来的衣裳,第二日想办法托人送到了白丘住的那处院子。白丘看了看那套黛蓝色的衣衫,不以为意,随手扔在了卫坚原先住的屋子里。
柳望津那套衣裳他让人送给小金,小金再送到到柳望津手上的时候,已经是中秋那日了。
柳望津捧着那身姐姐亲手做的衣裳,眼泪涟涟,十一年了,自己终于又穿上亲人做的衣裳了。
从皇陵回来后,他已经将里面的构造画了一幅地图给任逍遥,其他的事自己也做不到,是该想办法逃了,他太累了,没办法再忍受这样的生活。
“小金哥哥,你能给我姐姐送句话吗?我想约她见一面。”
中秋节,陈家庄子上送来了几篓螃蟹,各院子里都收到了几盘子大螃蟹。
柳春珺素来爱吃蟹,当下要了两只母蟹,挑了几筷子蟹黄吃,其余的分给了青柳、彩云她们。
谁知吃下去还没半个时辰,大家都腹痛起来。绘紫因刚来了癸水,没有吃螃蟹,倒成了院子里唯一能站着的人。
她赶紧跑到正院去,跟王印梅身边的大丫鬟木棉说了情况,请她安排人去请大夫。
王印梅闻言心知肚明,孟冬淳看人下菜碟,必定是把死螃蟹煮了送过去的。陈朝安看着冷了柳春珺,连着几夜都是歇在李姨娘或者金姨娘房里,未必真就厌了她,不然日日让人往那院里递消息作甚?王印梅让人拿了帖子,出去找大夫,自己也亲自去“孤月苑“看了一趟。
孟冬淳负责厨房,出了事自然也要跟过去看看,待看到柳春珺小脸惨白,蜷缩在床上,孟冬淳颇有些解恨的感觉。
王印梅却狠狠剜了她一眼,厉声道:“还不让人去煮了绿豆汤来。”孟冬淳讪讪的去吩咐人煮绿豆汤解毒。
半晌过后,一个年轻的大夫拎着药箱跟着丫鬟急匆匆进来。王印梅瞧那大夫不过二十出头,皱眉问道:“怎么换了人?平时不都是蒋老大夫来吗?”
那大夫赔笑道:“奶奶好,我是‘益元堂’的严大夫。蒋大夫中秋回了老家,还要过几日才能回来。”
王印梅道:“那你先进去看看病人吧。”
严大夫拎着药箱进了屋子,先给柳春珺看了看。待号了脉,又问了绘紫柳春珺饮食情况,转身对王印梅道:“奶奶,病人应该是吃了不新鲜的东西引起的腹泻腹痛,等拉干净了也就好了,我再开一剂方子。”
严大夫又给其他几个人都看了看,皆是一样的情况。王印梅见没出什么大事,松了口气。丫鬟又来说旻姐儿午觉醒了,哭着要娘,王印梅就先回去了。
严大夫开了药,也没着急走,让人赶紧去抓药,又说柳春珺的情况有些复杂,还需等会再诊一诊脉。
绘紫蹲在廊下,一边给药炉扇风,一边跟严大夫说话。柳春珺蜷缩在榻上,听到严大夫闲话自己是从徐州来的,心念一动。
柳春珺忍着腹痛挪到了外间,靠着门站着。绘紫忙道:“姨奶奶,您怎么出来了,药马上好了,我给您端过去。”
柳春珺道:“没有梅子我喝不下去药,你去取些梅子来。”
绘紫转身跑进了茶房,柳春珺刚要开口问什么,严大夫从怀里掏出一支簪子晃了晃,正是郑氏头上那支兰花簪。
若不是扶着门,柳春珺只怕支撑不住了,颤颤巍巍问道:“我娘的簪子,怎么在你手上?”
严大夫不好意思看柳春珺,偏过脸盯着药炉,小声道:“师娘给我的,说你见了就知道这是她的东西。”
柳春珺松了口气,还要再说什么,青柳却从西厢探出头来,有气无力问道:“绘紫,药还没好吗?”
柳春珺闪身进了屋子,绘紫回来了,趁她去西厢送药的时候,小声跟严大夫说:“我娘还好吗?”
严大夫点点头,背起药箱,朗声道:“在下先告辞了,这位姨奶奶可按照方子喝两日药,若是仍感觉不舒适,两日后让人去‘益元堂’找我。”柳春珺会意,低低应了声,看着严大夫走远了,一颗心忽上忽下,不得安宁。
陈朝安晚上回来,听说了中午发生的事,脸色阴沉,当着众人的面甩了孟冬淳一个巴掌,恨恨道:“你若管不好厨房,也不必管了。我看茉雪倒是个肯学的,让她管起来吧。”说罢甩袖出了正院,往“孤月苑”去看柳春珺。
孟冬淳万没想到陈朝安会为了这点小事当众让她下不来台,呜呜咽咽的跟王印梅诉说委屈。
王印梅揉了揉眉心,“你也是的,什么时候治她不好,偏要赶在节下。那死螃蟹吃死人的事也不少,家里要是出了人命官司,就不是一个巴掌能了得了!”
孟冬淳暗道晦气,原本就是看着陈朝安冷了那边,才把死螃蟹给她吃的,谁知道死螃蟹这么厉害,竟害得一院子人都拉了起来。
陈朝安去看了柳春珺,见她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并没有什么其他事,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出了院子。彩云连连叹气,不知该怎么办好。柳春珺心里却在念叨着,怎么把严大夫请进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