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延闻言却犹豫了,这两三年来,他们不知遇到了多少次背叛,数次死里逃生。
卫钧见唐延面色犹疑,不以为忤,“我知道你是忧心他的安全,这样,你去安排,我只身一人去见他!你安排好了来告诉我即可。”
唐延听到卫钧这样说,心中疑虑大减,眼底涌上热流,声音轻颤:“多谢王爷!属下这就去安排,明夜此时,属下只身前来带王爷去见主子。”
卫钧点头,拍了拍唐延的肩膀,“辛苦你了,这两年吃了不少苦,后续有我,你们不必再东奔西走了。”
唐延辞别卫钧,一跃跳上高墙,踩着屋顶,不一会就消失在夜色里。
赣州城外一间废弃了很久的农家小院,卫坚坐在半截土墙上,听着唐延汇报,不同于唐延的激动,卫坚面上未见喜色。
“主子是怀疑南康王另有所图?”
卫坚叹了口气,“人心难测,父皇当年虽与他交好,可时过境迁,如今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我却是个死了的庶人。若是寻常百姓家,还可以对亲情有些许信赖,可皇家自古哪有亲情。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多加思量了。”
唐延听罢沉默了片刻,“主子,南康王肯只身前来,只怕心中仍是念着旧情的。”
卫坚轻咳一声,“梁王篡位后,仍然按照我和父皇当年定下的削藩策略在走,果然是屁股决定脑袋,当年他是反对的最凶的,如今是最盼着削藩的,呵呵。”
卫坚冷笑几声,“十四皇叔原本掌着江西半数卫队,如今朝廷下了旨意,藩王不得掌兵,卫队指挥权要重归守备,王府卫兵不得超过三千,只怕十四皇叔心中早就不满了。”
唐延原本就是武将,自然深知兵权对于皇家重要性,他略一沉吟,“旨意已下,各个王府还未执行,恐怕早就积怨甚重,这时候倘若我们派人去联合纵横,有两三位藩王一起起兵,只怕梁王在京中的日子也不好过。”
卫坚不置可否,“等我见了钧王叔再说吧,这恐怕是我们最后一次机会了,倘若不成,我要去广州,从此真正做一个庶人,你们谁也不要再跟着我!”
他语气冷冽,唐延应下了,心中却觉得这个时机非常巧妙,抓住了,一定能拨乱反正。
唐延突然想到卫钧说的京城消息,带着疑惑跟卫坚说了一遍。
卫坚听了心头也疑惑,“我也感觉最近追捕我们的锦衣卫少了许多,而且一天比一天少,难道他们真的认为我死了?”
唐延也不明白,“咱们离宫时,那些宫人都带不走了,他们中有伺候了主子十几年的,总不会认错了主子吧?”
“或许是他们也希望锦衣卫停止对我的抓捕,即便不是也说是了吧。”
卫坚推测着,唐延觉得这个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他先将此事放到一边,开始策划卫钧和主子的见面。
朱武到了丹徒时,已经入夜,想着陈朝安的眼神,他一刻不敢耽误,直接杀到了仓巷。
钟家门口围着一群人,正在搭灶,门上贴着大红喜字,看样子要办喜事。
朱武随便拉了一个人,开口问道:“劳驾,这家的钟姑娘要出嫁了吗?”
他记得当时柳春珺跟他说的,钟素心年后要出嫁,请他帮着办一张路引。
那人上上下下打量了朱武几眼,“钟姑娘的丧事都办了一个月了。”
朱武大惊,抓着那人问道:“什么,钟姑娘已经死了?!”
正在这时,赵氏抱着一摞红布从院子里出来,被朱武抓着的人连忙喊道:“钟硕家的,这人要找素心呢。”
赵氏心中一慌,以为是钟素心舅舅家那边派来闹事的,忙喊道:“素心可是病弱死的!跟我们家可没关系。”
朱武并不关心钟素心怎么死的,只是问了一句:“钟姑娘元宵节可去过金陵观灯?”
赵氏摇摇头,“素心那个身子怎么可能去那么远的地方看灯,连丹徒的灯会都没去看哩。”
朱武松了手,心中想着今日陈朝安的问话,猜测出柳春珺必是拿了那张路引私逃了,他可能做了件错事。
朱武垂头丧气出了巷子,骑上马往金陵赶。
一轮红日喷薄而出,陈朝安揉了揉眼睛,从客院的床上起来,一推门,就看到朱武跪在门口,双眼布满血丝,可见昨夜一夜未睡,直接赶回来的。
“二爷……我……我做错了事。”
朱武嘴唇发干,声音嘶哑着说道。
陈朝安见他这样子,已经证实了心中猜想,不由凝眉,攥紧拳头,恨恨道:“好个珺珺!”
她跟他出门,随身带着路引,而路引是腊月便办好的,可见筹谋已久!
可她为何要逃呢?陈家不好吗?她对她不好吗?
锦衣玉食,专房独宠,自打她进门,他连南门外街那些花楼都不去了。她为何还要逃呢。
陈朝安回忆起自打他从钱塘回了丹徒,柳春珺对他一阵冷一阵热,更是找了各种借口不肯同他亲热。
原来她早就想要离开他,离开陈家了。
“我看你能往哪里跑!”陈朝安眯着眼,低声说了一句。
“叫杜策回来,往祥符县去!他若再找不到,不必再回来了!”
朱武赶紧起身,出去办事。
出了内院,陈朝安阴沉着脸,吩咐了一句,径直往锦衣卫官署而去。
最近金陵附近有白莲教的人,乔装打扮,在乡间妖言惑众,尤其是一个叫任逍遥的,是白莲教紫金堂的香主。据说是个极妖异的家伙,几次从锦衣卫刀下逃走,项逊便把追捕任逍遥的任务交到了陈朝安的手里。
“晴明啊,这个任逍遥极会乔装,忽男忽女,忽老忽少,你手下不是有个识人的能手吗?你去把任逍遥抓了。”
项逊看着陈朝安道。
陈朝安一拱手,“是!”
出了项逊的官署,陈朝安默默想了一会。
从金陵到祥符,换马不换人,日夜不停,也不过一天一夜的功夫。
他带着杜策先去把珺珺抓回来,关到后宅去,再去抓那个任逍遥也不迟。
他要亲自问一问柳春珺,她到底哪来的胆子,竟然敢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