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经到了二月中旬,柳春珺到祥符县已经快一个月了。
孙大娘的家在杞县,离祥符县不过百里的路程。祥符县她也有一处杂货铺,正需要一个人接手掌柜的一职。
柳春珺去看了,那间铺子正在居民区,前店后院的构造,就是货品太多,放得有些杂乱。
隔壁两家店的掌柜也都是女人,柳春珺觉得不错,就应下来了。
她花了三天时间,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把店铺所有的东西全部擦了一遍,再重新分门别类放好。
连孙大娘来看了都赞不绝口,夸她是个细致人。
“素心姑娘,来货了。”
孙大娘每隔几日会让一位姓魏的大叔赶着大车补一些货过来。
“好唻!”
柳春珺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活计,跑了出来。
“这是针线盒,这是绒花,这是风筝,到了三月,小丫头们都要带新花,小小子们要放风筝呢。”
魏大叔一边笑着,一边从车上卸货。
柳春珺一边笑吟吟搬起货框往里走,一边招呼魏大叔等会吃了饭再走。
“不喽,等会还要去下一家送货呢。”
隔壁卖花生糕的屈嫂子伸出头看了看,见地上放着一摞风筝,忙叫了她家的小儿子杨明出来看,“去隔壁挑个风筝去,等会娘去付钱。”
杨明高兴的屁颠屁颠跑过去,“素心姐姐,我要买风筝,我娘等会来给钱。”
柳春珺笑着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等会啊,姐姐还没收拾好呢。”
在这里住了一个月了,没有丫鬟服侍,每日什么都需要自己动手,还要做杂货店的掌柜,柳春珺却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心情舒畅。
柳春珺从柜台里拿了一块糖给杨明,“小明,吃吧,你在这等会,一会给你拿风筝。”
杨明接过糖,笑得嘴巴咧到耳朵,蹲在门口一边吃糖一边看柳春珺干活。
“小明呢?”
屈嫂子的男人杨大壮从后面走出来,问了一句。
“去隔壁买风筝了。”
杨大壮一听,作势就要过去,“我去帮他挑挑。”
屈嫂子放下手里的蒸笼,一把拉住了杨大壮的衣袖,白了他一眼,“谁让你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许去!赶紧去上工吧。”
杨大壮摸了摸鼻子,“不就看两眼吗?又不能把她怎么着。”
屈嫂子伸手掐了他一把,瞪眼道:“你还想怎么着?!孙大娘可不是好惹的,回来让她知道了,准得来骂你!”
杨大壮想起孙大娘彪悍的样子,缩了缩脖子,“算了,我去上工了。”
杨大壮出了门,还是忍不住往杂货店看了看,正看到他小儿子蹲在门口喜滋滋的吃着糖,隔壁那个漂亮的小掌柜正吃力的搬着一箱不知道什么货,撅着浑圆的屁股,搬了两次都没搬动,累得小脸通红。
杨大壮咕咚咽了一口口水,上前说道:“钟姑娘,我来帮你吧。”
那箱子里是满满的瓷碗,本来就重,柳春珺又怕弄碎了,正不敢搬动,见杨大壮来帮忙,喜出望外,笑着说道:“多谢杨大哥了。”
杨大壮上前一把抱起来箱子,几步就走到店铺里面,放到了柳春珺指定的位置上。
屈嫂子听到动静忙跑过来,站在门口说道:“素心呐,下次搬不动东西你跟嫂子说,嫂子有的是力气。”
柳春珺上前挽着屈嫂子的手臂,“多谢嫂子,你们夫妻俩人真好。”
杨大壮见老婆在门口看着,放下东西,也没说什么,径直去上工了。
两人说话间杂货店另一边的店铺门开了,是家茶水坊,卖一些低价的茶水,往来的都是附近街坊邻居。
店主是一个三十七八岁的寡妇,叫曹贵兰,人称曹嫂子。她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儿子,在一间酒楼里打杂。
曹贵兰白日开着茶馆,还兼着保媒拉纤,是附近有名的媒婆。
她晚间喜欢吃酒,一般都睡到日上三竿才开门做生意。
“呦,一大早在这说什么呢?”曹贵兰探出头,笑眯眯问道。
屈嫂子和她不大对付,见她出来了,也没理她,哼了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店铺。
“没说什么,早上来了货,让屈嫂子帮了下忙。”
曹贵兰一边卸门板,一边挑着眉问柳春珺:“素心哪,你今年十七还是十八啊,该说婆家了吧?我给你说一个呀。”
柳春珺淡淡说道:“不麻烦曹嫂子了,我有婚约的。”
“哦,哪家的啊,怎么你都这么大了还没出嫁啊?”
柳春珺不想搭理她,笑了笑,端起最后一件货进了屋。
曹贵兰见状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哼,这么大了还不嫁,肯定不是个正经人家出来的。”
话音刚落,就感觉自己眼前一暗,抬头一看,原来是有人挡住了光线。
“呦,这不是郝爷吗?哪阵风把你吹过来的。”曹贵兰赶紧请来人进去坐。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儿子周云做事的那间大酒楼的掌柜郝天德。
虽然都是掌柜,人家这个掌柜可不一般,他是祥符县县丞的小舅子,开着一间名叫“醉月楼”的酒楼,地点在祥符县最热闹的市口,上下足有三层,雕梁画栋,像宫殿一般,那里的美酒佳肴更是闻名。
只可惜曹贵兰到现在还没机会尝到,那里可是祥符县官员贵族和富商阔佬摆谱的地方,不是曹贵兰这种人家消费的起的。
曹贵兰一脸殷勤把郝天德迎进来,拿起长嘴壶,“也没什么好茶,倒是这杏仁茶是新磨的,郝爷赏脸尝一尝。”
郝天德瞧了一眼桌子上的粗瓷大碗,倒满了乳白色的杏仁茶,一股杏仁独有的苦香飘了过来。
他自是不会喝这种东西,只笑着说道:“嫂子别忙了,坐下来说话,倒是想请嫂子说桩亲事。”
曹贵兰一听眼睛一亮,激动地脸都红了。她往日虽做着媒婆,可没给郝天德这样的人保过媒,都是街坊四邻穷苦人家,谢媒礼不过一角银子一匹布,两块猪肉一壶酒。
要是能给郝天德说媒,那谢礼可一定不少。
郝天德今年三十一,家里自然早有正房妻子,他要说亲,只怕是要纳妾呢。
曹贵兰眼珠一转,“郝爷看中的是哪家姑娘?”
郝天德微微一笑,指了指隔壁杂货铺,“那家新来的小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