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别跟他一般见识嘛,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灌了几盅酒就不认老爹了。”汤冲拉着陈朝安站在廊下说话。
陈朝安淡淡道:“我倒不是和他生气,就是觉得有些没意思。咱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我比你们大几岁,自小带着你们玩。如今却觉得再玩这些有些没劲……”
汤冲松了一口气,笑道:“我的好哥哥,咱们两家,再加一个蔡兄,朝中有人,以后肯定能博个官身,乌兄和曲兄,家里是做生意的,不过就是有几个钱,又不能有别的前途,不花钱消遣又能做什么呢?”
陈朝安折了廊前一枝蔷薇花,放在鼻底嗅着,过了一会道:“乌安国倒罢了,家里还有产业供他逍遥,曲家自他父亲的货船在江上沉了,已经一蹶不起,曲子尧竟还有心包着尼姑玩。”
汤冲大笑,看着陈朝安笑得直不起来腰,“我的好哥哥,若不是我天天见你,还以为你被夺舍了,竟说出这样的话来。从前你不是风流场里的将军?我们几个哪个不是你张罗着破的身?从前金山湖船上带着四五个妓子玩乐的不是你?勾了杏花坞王秀才家小媳妇偷情的不是你?…”
听汤冲讲起从前那些荒唐事,陈朝安面上也臊得慌,将手里花枝丢到地上,伸手拍了汤冲一下,“好了,以前的事就别说了,从前觉得特有意思,如今也不知怎得了,提不起劲来去胡搞了。”
汤冲忆及陈朝安带着柳春珺在马场骑马的那个腻乎劲,狐疑道:“哥哥,你不会为了一个姨娘收了心吧?那我可要为嫂子叫屈了……
陈朝安没好气的白了汤冲一眼,“混说什么呢,被王崇环知道了,得拿鞭子来给他妹子撑腰了。我倒不是怕大舅子,我丈人年前才中了风,可不能再气着他了。咱们哥们说话随意,别被外人知道了编排起来。”
汤冲对王崇环的暴脾气也是有些怕的,自然满口答应。
“哥哥,咱们兄弟难得聚得这么齐,给弟弟个面子,再耍一会,歇了晌午再回去。”
陈朝安无奈随着汤冲回了屋里。
屋里乌安国被曲子尧打了几下,骂了几句,酒醒了不少,见陈朝安回来了,忙站起来去拉他,脸上浮着笑意:“我灌了黄汤就管不住嘴了,哥哥原谅则个。我给哥哥端杯酒。”
陈朝安接了乌安国的酒,昂头饮了,余者才算放下心来。
众人吃吃喝喝,时不时搂着香一下,曲子尧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筹子,大家行起酒令来。
玩乐了个把时辰,众人都有些疲倦了,乌安国已经拉着无尘去了她的寮房,蔡牧头一回跟艳僧耍乐,身下的小蔡牧早就被净明逗得梆硬,搂着净明去了别的房间。曲子尧头一回上手了净心,早就神不知往哪去了。
陈朝安穿好鞋子,冲汤冲抬了抬下巴,“哥哥先回去了,还有点事,你们耍你们的。”
汤冲知道留他不住了,起身去送他,净思也跟着一起送到了山门。
陈朝安作别汤冲,刚转身,一个香软的身子扑到怀里,一阵熟悉的香气袭来,陈朝安一愣,伸手揽住了那人。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媳妇打扮的女子从陈朝安怀里挣出来,面上浮着两团红晕,声如蚊呐道:“多谢这位大哥相助,奴家……奴家差点摔倒了。”
陈朝安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举手之劳,不用多礼。”
汤冲和净思对视一眼,笑着道:“看来这位娘子和哥哥有缘份,不知娘子家住哪里?姓甚名谁?”
那女子见汤冲生的俊秀,说话却有些轻浮,不去看他,也不回他的话,只看着净思道:“师姐,定贤师太在吗?奴家之前供奉了一尊求子菩萨,今日过来添香油。”
净思双手合十,“定贤师太出门去了,施主要供奉香油,跟我来吧。”说着引着那女子往庵堂走去。
女子一直低眉敛目跟着净思,没注意到净思转头朝汤冲挤了下眼睛。
汤冲会意,送陈朝安往前走了几步,捅了捅她的胳膊,“哥哥,刚才那小娘子可对味?要不让净思帮你牵个线……”
陈朝安赶紧摆手,连声拒绝:“别别别!人家是良家女子,不要拉人家下水了。你玩吧,我走了。”
陈朝安说着快步走下山去,汤冲看着他消失在山道,有些疑惑,陈二爷转性也转的太快了吧。
“皎清苑”里,柳春珺留着姜知檀吃了午饭,又歇了晌午觉,才让人送她回了“观星楼”。
送走姜知檀,柳春珺坐在罗汉床上,手里拿着没做完的针线,想着今日和姜知檀说的那些话出神。陈朝安进来看她正呆呆的坐着,走过去伸手抱了她,掐着她的脸蛋,问道:“在想什么呢?连爷进来都不知道。”
柳春珺软软的歪在陈朝安怀里,丢了手里的针线活,一双玉臂搂着陈朝安的腰,闷闷道:“二爷,你会不会把我送人?”
陈朝安一愣,抬着柳春珺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怎么会这么问?可是从哪里听了闲话?爷怎么会把你送人?”
柳春珺心里一酸,眼角滴下泪来,抽抽嗒嗒把前两日兰有仪生辰宴卜易道对自己的放肆打量讲了一遍。
“傻姑娘,你是爷的心头肉,爷永远不会把你送人的,那卜易道算什么,没了兰家,老子才不把他放在眼里呢,就算有兰家,他爷不敢跟爷叫板的,你就放心吧。”陈朝安大掌抚着柳春珺的脸庞,拇指轻轻替她抹去眼底泪水。
陈朝安有心让柳春珺心情好一点,把卜易道家的八卦拿出来给柳春珺讲。
“你别看兰有仪求子心切,她没儿子,卜易道可已经有了。他在扬州养着一个外室,上个月才生了一个儿子。只是兰有仪性子残暴,卜易道不敢把人弄家来。”
柳春珺咋舌,这若是被兰有仪知道了,又是一场好戏。
陈朝安说这话,哄着柳春珺开心一些了,心中暗恨卜易道竟敢觊觎他的人,下了决心要找个时候悄悄教训一下卜易道。
两人说了一会话,柳春珺想起姜知檀拜托她的事,忙坐正了身子,将姜知檀的话转述了一遍。
陈朝安眼睛一缩,姜知檀能知道些什么?难道是那件事?想到司衡娶的是锦衣卫指挥副使郁青的闺女,极有可能是郁青给司衡私下安排了锦衣卫的身份,姜知檀又是司衡的爱妾,无意间知道一些消息倒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