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红吓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结结巴巴道:“二爷……奴婢在……在这里等您。”
陈朝安仔细看了一下小丫头,认出来是“昀波馆”道,开口道:“你们姨奶奶叫你来的?”
滴红猛点头,说道:“姨奶奶请二爷过去,说有好东西给二爷看。”
陈朝安心中生疑,不知赖美玉搞什么名堂,迈步往“昀波馆”去。
赖美玉早就描眉画眼,穿了一身新衣裳,又泡了一壶茶,坐着等陈朝安。
听到外面侍笛叫着“二爷安”,赖美玉脸上浮上笑容,下了榻趿拉着鞋应到门口,又殷勤伺候着陈朝安脱鞋上炕。
“你让小丫头去请我,到底要给我看什么东西?”陈朝安坐在榻上喝着茶,赖美玉跪在他身后给他捏肩揉背。
听到陈朝安问话,赖美玉停了手上动作,坐到陈朝安身边,眼波流转,咬着唇问:“二爷是不是在寻送给知县夫人的礼?”
陈朝安不动声色问道:“你从哪里知道的?”
赖美玉抱着陈朝安的胳膊撒娇卖痴,“二爷别管人家怎么知道,人家手里有样东西保管二爷能看中。”
陈朝安心中一动,“拿出来看看。”
“侍笛,把东西端上来。”赖美玉冲着外面喊了一声。
侍笛和院里一个小丫头抬了一个红漆托盘上来,里面不知放了什么东西,上头盖着一块红布。
那东西似乎还有些重,小丫头脸都憋红了,一双小手血管都暴起了。
“哎呦,小心点,可别摔着了。”赖美玉紧张的下榻帮着一起抬着那托盘,放到了炕桌上。
陈朝安心里也有些好奇了,赖美玉见过的好东西可以说是数不胜数,连她都在意的东西,只怕价值不菲。
果然,等赖美玉掀开了红盖头,连陈朝安都被那物件晃了一下眼。
这是一件黄金玉石石榴摆件,底座是紫檀木,上面是一株石榴树,树身由黄金打造,坠了七八个由红色或者黄色的玉石雕琢而成的石榴,做工十分精美,整个摆件熠熠生辉,让人挪不开眼。
陈朝安满意的点点头,“倒真算得上一件好东西。爷承你的情,说吧,想要爷送你点什么?”
赖美玉高兴的扑过去,钻到陈朝安怀里,双臂勾着陈朝安的脖颈,凑上去先亲了一口,才软软道:“二爷,我人都是你的,东西自然爷都是你的,只求二爷多来‘昀波馆’,人家夜夜想爷想得睡不着……”
赖美玉说着,幽怨又带着情意看着陈朝安。这几日柳春珺一直来着癸水,陈朝安很是憋了几日,此时心里头也确实有些想法,捏了一把她胸前软肉,声音暗哑:“今夜等着爷。”
赖美玉欢欣雀跃,爷长爷短的叫个不停。不多时陈朝安借口有事先走了,让赖美玉派人把盆景送到“毓铭院”里去,赖美玉无有不从。
当天夜里,陈朝安果然来了“昀波馆”。赖美玉早就焚香沐浴,床上铺了紫茭席,又怕陈朝安膝盖受不了,拿了一床锦被放在一旁。
陈朝安在紫茭席上动作了一会,果然觉得膝盖吃痛,拽过旁边的锦被垫在身下。两人前后弄了一个多时辰才歇息,赖美玉浑身舒坦,瘫在床上不动弹,玉指轻轻弹走额间汗珠,转头瞥着累得呼呼喘气的陈朝安,颇有些解恨。
“从前你去金陵花银子嫖我,如今我花了银子一样嫖你!”
屋里清静下来后,赖美玉拿出账册,仔细算了一笔账。从前她在金陵一间花楼做着花魁,那银子如流水一般涌进来。可惜她手上有缝,赚的多,花的也多,最终不过存下来七八千两银子。
张老大人给她赎了身后,带她来了丹徒。张老大人因为惧内,在外给赖美玉置了宅子,一个月偷来玩耍几回。张老大人极疼爱她,年纪比她大了四十多岁,有时候也不图那事,只是抱着她说话。对她又大方,不到两年,陆陆续续给了她一万多两银票子,还有不少金银珠宝。
那时候赖美玉对日子其实是很满意的,觉得这样一直过下去也不错。
可惜好日子没多久,张老大人就病故了,她也被张家人发现了,张家人诬陷她跟张老大人的侄子有染,要把她弄到族里去发落。
幸好她早就留了退路,让人去找了陈朝安,五千两银子,换陈朝安纳她进府。有了陈朝安这面大旗,张家人才歇了心思,她也才保住了大部分的钱财。
如今过去一年多,统共只剩下一万五千两银票了。赖美玉想着不能坐吃山空,要想办法钱生钱,好在和席澍重逢了,那是个油滑的,钱生钱的事可以让他去想想办法。
席澍,赖美玉从前的恩客,金陵人,祖上也阔过,不过到他这一辈,也就略比贩夫走卒好一些罢了。人生得不错,也读过几天书,戴着四方头巾,还真有个风流才子的样子。那时候他混迹在秦淮河,靠着给花娘们写几首淫诗烂词赚点轻巧钱。
赖美玉贪他颜色,知道他家破落,情愿自贴赎身银子,只要他出面赎了自己,再娶回家去做正妻。席澍虽也喜欢赖美玉的容貌,只是家里父母古板,张口“席家祖上阔过”,闭口“我们也是书香门第”,必然不能接受从良的妓女为媳。
他又不忍开口回绝赖美玉,只躲着不见。赖美玉苦等了一个月,想尽办法都找不到席澍,落了几回泪,也就死了心。正巧张老大人路过金陵,十分喜爱她,她也不嫌弃张老大人年老,跟着去了丹徒。
席澍在金陵混到二十四岁,仍然没有长久的谋生手段,也没有哪家愿意把闺女嫁给他,他索性来丹徒投奔舅舅,他舅舅是知县卜易道的师爷谢无风。来了没多久,就把他安排到了县衙的户房,做了个书吏。
席澍查看户籍的时候看到赖美玉的名字,心里就有些怀疑是他认识的秦淮河上的“琼花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