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王印梅带着柳春珺、陈珈归家,一进门就察觉院里人人自危,噤若寒蝉,心中生疑。
到了毓铭院,见金桂从外面回来,问道:“今儿是怎么了?人人面皮绷得紧?”
金桂抚了抚胸口,说道:“二奶奶,您可算回来了。赖姨娘在角门上同货郎勾勾搭搭,正被二爷撞个正着。赖姨娘被打了巴掌,守门的刘婆子被二爷让人打了板子撵家去了。这会二爷正在'昀波馆‘发脾气呢,侍笛、弄琴并一干小丫头都在打巴掌呢。”
王印梅一听,也顾不上换衣裳了,急急往“昀波馆”赶去。
到了“昀波馆”门口,就看见杜蕊带着丫鬟黄莹趴在门边上往里看热闹呢,里头传来“啪啪”的巴掌声,还有阵阵哭泣声。
黄莺先看到二奶奶过来了,赶紧捅了一下一脸兴味的杜蕊。杜蕊瞥见是王印梅来了,收敛了神色,行礼道:“二奶奶安。”王印梅上下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带人进了“昀波馆“。
院里廊檐下,陈朝安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脚边跪着赖美玉,脸上浮着红肿的五指山,拿着帕子在拭泪。下头一溜五六个丫头跪在一起,噼里啪啦的抽着自己的耳光。
“二爷何必要生那么大气,伤得是自己的身子,她们打也打过了,就饶了她们吧。”王印梅手扶着腰,走上前去。
陈朝安抬眼看到王印梅,站起身来,“你回来了。这些东西不给点教训不长记性。”
王印梅看几个丫头满脸是泪,两颊红肿,拉了一把陈朝安:“好了,差不多了,再打下去就要毁容了。革她们一个月的月钱也就是了。”
陈朝安哼了一声,看了看几个丫头,“你们奶奶求了情,今日就饶了你们。往后给我用心当差,倘若再被我发现今日这样的纰漏,一个个都给我打一顿卖出去!”
侍笛、弄琴赶紧带着小丫头磕头,“多谢二爷,多谢二奶奶,奴婢再也不干了。”
陈朝安低头瞅了瞅拿着帕子捂着眼睛的赖美玉,“赖美玉,倘若再被爷发现你搞里个啷,爷就送你回去做你的老本行!”
赖美玉心中一震,伏地痛哭:“二爷息怒,奴再也不敢了,呜呜……”
陈朝安扶着王印梅出了“昀波馆”,侍笛、弄琴互相看一眼对方脸上的伤,都有些委屈,撇了撇嘴,又落下泪来。
弄琴平日性子就有些急躁,今日受了委屈,斜眼看了一下赖美玉,脸上现出不忿神色。侍笛忙拉了她一把,冲她摇摇头。
“哭什么哭!还不来扶我起来!”赖美玉一声怒吼,侍笛、弄琴赶紧爬起来去扶赖美玉。
“皎清苑”里,柳春珺一回来,雪魄就凑过来神秘兮兮说:“姨奶奶,赖姨娘被二爷打了!这会还在打侍笛姐姐她们呢。”
“二爷好好的打她们做什么?”雪魄撇着嘴,“还不是那赖姨娘不检点,听说跟男人在角门私会,被二爷撞见了。”
柳春珺摇了摇头,“你别听风就是雨,听人胡吣。角门上每日来来往往的人,赖姨娘怎么可能在那里跟人私会。”
雪魄吐了吐舌头,指指抽屉道:“姨奶奶,您不是有盒雪津膏吗?我给赖姨娘送过去,打听打听消息?”
柳春珺打开抽屉,找出一个青白瓷盒,里面装着消肿止痛的雪津膏。“送去可以,不过不要送到赖娘手上,我怕她面上不好看,还以为我拿着好东西去笑话她呢。你悄悄递给侍笛,跟她讲了用法,她用着好自然会给她主子用。”
雪魄接过雪津膏,嗳了一声就要走,却被柳春珺拉住了。“去了就回,不许耽搁了,别一天到晚瞎打听。回头闯了祸要挨板子的。”
雪魄嘿嘿一笑,“知道啦!”
雪魄到了“昀波馆”,小丫头滴红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个剥了皮的鸡蛋在脸上滚。
“雪魄姐姐好,”滴红看见雪魄,忙扯出一个笑脸来,谁知牵扯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雪魄拿出雪津膏,挖了一块摸到她脸上,“仔细抹匀了。”
滴红觉得脸上一凉,知道必是好东西,一叠声说谢谢。
雪魄进了门往西厢去,进了门正看到弄琴在对着镜子往脸上抹东西。“别抹了,快擦了,我带了雪津膏过来。”雪魄说着把瓷盒送过去。
弄琴听到声音转过脸,看到雪魄手里的瓷盒,眼睛一亮:“这就是雪津膏?哎呦我的亲姐姐哎,我这张脸可就指着这个了。”
弄琴喜滋滋的接过雪津膏,拿挑子挖了一块抹到脸上,轻轻推开了。“呀,可真舒服,凉浸浸的,抹上感觉都不那么疼了。”弄琴对镜看了半天,心情比刚刚好多了。
雪魄得意的说道:“你也不看这是谁拿出来的东西。前儿我们姨奶奶被蜂蛰了一下,二爷急巴巴的去老宅那边要来的。这可是进贡的东西。”
雪魄说着自己找了椅子坐下,拿了瓜子吃起来。边吃边说道:“你用着好回头献给你们姨奶奶用用,只别说是我们姨奶奶给的。我们姨奶奶吩咐了,怕你们姨奶奶面上不好看。”
弄琴噗嗤一声笑出来:“什么你们姨奶奶,我们姨奶奶的,你在说绕口令呢?”说罢沉下脸,翻了个白眼:“给她做什么?要不是她,我的脸能成这样吗?淫妇,从良了也改不了她那身骚浪劲。”雪
魄唬得站了起来,拉了一把弄琴,“你小声些吧,万一被听到,又要挨打了。”
弄琴满不在乎道:“没事,她今日丢了大脸,这几日肯定不会出门的,且要躲羞呢。”雪魄听罢放了心,凑近弄琴耳朵问道:“你们姨奶奶到底因为什么挨得打啊?”
弄琴往窗外看了一眼,手附在雪魄耳边,凑过去小声说道:“我听刘妈妈喊冤,说是她跟货郎拉手呢,被二爷撞了个正着。”雪魄听了咂舌,赖姨娘胆子可真大啊。
雪魄跟弄琴又闲话了几句就告辞了。侍笛伺候完赖美玉回了西厢,弄琴弄了一坨不知什么膏子到她脸上,又伸手替她抹匀。
“你这个鬼丫头,弄得什么鬼?这膏子抹起来还怪舒服的。”侍笛瞅了一眼弄琴。
弄琴早将雪津膏收起来了,也不告诉侍笛,只说:“你就别问了,反正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