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孰是真,孰是梦
第478章 孰是真,孰是梦
“来,老营长,敬你!”庆功宴上,田进一帮老部下拉着刘明光喝酒。
刘明光喝了三碗后不肯再喝,适量就好,时刻要保持警惕,这里是前线。
“大家慢慢喝,我还有事儿!”刘明光起身告辞。
“谢谢!”张志和陪着老搭档默默走着,良久,冒出一句话。
“谢啥?本就是应该的!”刘明光呼了一口气,全是酒味儿。
这一晚刘明光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很悲伤。
正在高原服役的他突然接到钱家发来的电报,妻子病故。
等他急急忙忙赶回家,从未谋面的女儿在他到家前几天也死了,说是癫痫发作。
看着一大一小两座新坟茔,罗盛勇如坠冰窟。
身强体健的妻子怎么就突然病故?女儿还未曾见过,怎么都走了?为什么?
老岳父、岳母对他横眉冷对,怨罗家没有善待他女儿,前脚女儿刚走,后脚外孙女也没了。
钱家五个哥哥恨死了罗家人,上门把罗家砸了个稀巴烂。
对罗盛勇也没客气,围着他一顿拳打脚踢,怨他对妻女不管不问。
罗盛勇生生受了,一个人守在坟茔好多天,想不出为什么幸福才刚开始就没了?
他已经给上级打报告申请,不久就可以把妻女接到高原,一家人守在一起过日子,结果妻女成了生命中的过客!
罗盛勇心灰意冷,回到高原,每天除了训练,巡逻,几乎不怎么说话,变得沉默寡言,妻子带走了他所有的光亮,生命中只剩下灰暗的色调。
后来部队下高原参加轮战,在这场攻占1072号高地的战斗中,预定的作战方案被来前线巡视的首长更改。
身为营长的他据理力争,坚持原定作战方案,奈何势单力薄,身份悬殊,不得不执行更改的方案。
他预感这个方案要出大事儿,私下与指战员们沟通,把首长定的4个小时提前成5个小时。
趁着夜色,在古木、竹林、荆棘中披荆斩棘,艰难开路。
总攻时刻,只有尖刀连三连和一连部分人员抢在敌人炮击前,通过炮火阻拦,按时穿插到位。
而处在腰部及后面的部队遭到敌军炮火覆盖,营部、二连、军工连等被打散。
一营副教导员、军炮团观察员、二连连长、副连长、指导员全部战死,二连副指导员被俘,成为反击战中唯一被俘的军官。
枪一连连长、指导员双双牺牲,三连的四个排长全被炸死,军工连被炸的失去救援能力。
很多战士,还没有见到敌人,还没有进入阵地,就死不瞑目的倒下。
尖刀连到达阵地后,仓促发起进攻,因后续部队无法到位形成支援,单薄的兵力不断受损,无法形成有效战斗力。
二营、三营因一营没能牵制住敌人,遭到敌人疯狂反击,同样进攻困难,好在后续人员收拢,完成了当天的作战任务。
唯有一营,人员遭炮击伤亡惨重,指挥人员和战斗骨干牺牲较大,导致当天没有拿下1072号高地。
被打散的一营官兵并没有后退,各自为战,班自为战,炮声在哪里,就冲向哪里,有的甚至冲到二营的战斗区里。
整整一天,一营一边收拢人员,一遍反复冲锋,始终无法拿下主高地。
第二天在预备队的支援下,才彻底完成作战任务,而罗盛勇、张志和也相继在战斗中英勇牺牲。
张志和为掩护罗盛勇,被炮弹炸死,罗盛勇抱着张志和的遗体往后撤,钢铁汉子失声恸哭。
十几分钟后,罗盛勇也被炮弹击中,俩人一同参军,一同牺牲。
就这样,罗盛勇依然背负处分,被认定为指挥不当,未能完成既定作战任务。
团里的几位领导、一营未牺牲的指战员都站出来为一营、为罗盛勇辩护,认为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上面派人下来调查此次战斗失利的原因,团部拿出缴获的那份敌军军事地图,印证了罗盛勇的判断。
但是上面以罗盛勇在有条件向上级汇报的情况下,没有汇报,是为错,坚持对罗盛勇的处分。
团领导们坚持申诉多次无果,只得接受现实。
唯有铁脑壳王副团长不认输,不断上诉。
迫于无可辩驳的事实,上级不得不一笔一笔撤销对罗勇盛的处分,并给予罗盛勇家人烈士家属待遇。
而铁头王副团长也没了在部队的立足之地,不得不转业回乡。
每年几位战友都会来陵园看望他们,战友们都没在部队干多久就转业,有发展不错的,也有落魄的。
唯一没来过的是铁头老王,性子耿直,在地方混得一般,后来夫妻双双下岗,靠摆摊为生。
尽管大家都很艰难,但战友们依然节衣缩食,省出钱资助牺牲的战友家里,直到他们的孩子大学毕业。
除了战友,来陵园看他的还有弟弟罗盛强,一个文弱书生,大学毕业后留在省城当了人民教师。
年年来,后来还带了弟媳一同来,再后来是一家三口。
弟弟会跟他唠叨家里的一切,父母安好,嫂嫂和侄女的墓他每年都有去看,请他放心。
弟弟从一个青年慢慢变成中年人,后面是开着小车来,手里多了一个东西,叫手机,可以随时打电话。
有一次弟弟告诉他,他资助了一个女孩,孤儿院长大的,女孩很聪慧、很爱读书,是个好孩子。
“哥,你知道吗?那个女孩跟嫂嫂一样,也叫钱多多!”罗盛强说起那个孩子,脸上露出微笑。
“当时就是这个名字引起我的注意!孩子每年都会写信汇报自己的学习成绩,孩子一直以为我是女的,叫我阿姨!”
罗盛强说着露出顽皮的笑,“我以我媳妇的名义资助的,嘻嘻嘻!”
又一天,不是清明节,弟弟跑来看他,失魂落魄,神情悲伤,“哥,爸妈走了,从此我是没爹娘的孩子了!”
哭声悲恸哀伤,听得罗盛勇心跟着疼,心疼弟弟无父无母。
等等,我记得我已经不姓罗,姓刘啊,我的父亲是刘振华,母亲是简淑珍,不是罗富贵啊!
罗家老两口不是关进监狱了吗?我的父亲刘振华还好好的!
怎么认贼作父了呢?真是糊涂!刘明光猛拍自己脑袋!
“唉!”刘明光猛然惊醒,起身大口大口喘气。
梦里太悲伤、沉闷,叫人心头压抑得难受!
“咕咚咕咚!”口干舌燥的刘明光猛灌几口凉白开,人清醒过来。
梦是那么真实,刘明光分不清孰是真,孰是梦。
“难不成庄周梦蝶?”刘明光望着窗外明月,似有所悟,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