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领着韩武走进凌府,三皇子和小越侯恰巧遇见了太子,却被梁邱飞拦下说凌不疑正在休息,三皇子也不再坚持,只将药材放下便走了...
“你终于回来了,”凌不疑接过韩武递来的信物,“迟了十五年!”
韩武行了一个大礼,“传信官韩武拜见少主公——”
“你既还活着,为何迟迟不露面?还要等我们找你?你可知霍家军逃兵该当何罪!”凌不疑沉声问道。
“属下当然知道!凌将军欲如何发落属下,属下无不从命。属下非有意劳烦凌将军找寻,只是当年孤城城破,属下得以苟活,曾有意联络旧日同袍到都城向圣上禀明全部,可属下一旦泄露身份,联络同袍便遭到劫杀,只得隐姓埋名混迹市井,直至前日被梁秋小将军发现。凌将军安然无虞!”凌不疑将韩武扶起。
“我问你,那日孤城城破,霍家军、江家军全军覆没之时,你在何处?”
“属下当时不在城内,被将军派去求援了,凌将军有所不知当年孤城守军军械被人调换成了劣质军械,难以抵抗,霍将军不得不派属下和另一位同袍前去附近驻扎的越氏部曲以及乾安王大军求援,可谁成想援军未到,孤城已破...”凌不疑闭上眼睛。
“那日孤城城外有瘴气,越氏与乾安王大军均无法冲破...”韩武缓缓抬头,“是以...迟了三日救援...”
“属下有所耳闻,当年小越侯曾派一队兵马去查探瘴气,全部都因此丧命。可后来有人看见当日派出的战马竟出现在兵营之中...若这瘴气有毒,为何人死,马却无虞,而且...我听说乐阳王的次子当时游历也经过了孤城,为何他也无虞...”韩武缓缓道出疑点,凌不疑若有所思。
“你的意思是这瘴气有毒是假?”
“尚不能断!因为后面乐阳王次子离世之时曾对外宣称是受瘴气中毒所致,所以...属下这只是觉得蹊跷,还有一事更为蹊跷,待瘴气结束军中医士曾前去林中验尸上报,然不知为何,事后这些医士悉数失踪...凌将军,属下想查探这些医士,若有人尚在人世,可查得线索...”
“准!”“谢少主公——”
——公主府——
茶炉袅袅,三人坐于茶室...
“大父,想不到这才一年未见,您的棋艺倒是精进了不少。”上官澄笑道。
“那是!连周老头都夸我了!待下次去白鹿山,我定要叫桑子钦那个家伙看看!嘿嘿!呦~我赢了!”上官璋落下最后一子,“纯熙啊!拿酒来!梨花白!”
“好好好!青雀你去拿吧!”
“不用了,我自个儿去!”上官璋跟着青雀离开。
苏栋与上官澄对坐。
“重新来一局吗,妹妹?”苏栋收起棋盘上的黑子。
“好啊。”上官澄把白子拨回篮子里重新开始。
“听说凌不疑已经找到了韩武?”上官澄捏着棋子问道,思索片刻落子。
“是,都在计划之中。”苏栋拿起黑子落下。
“韩武不会暴露我们吧?”上官澄不在意地问道。
“不会,这些年他知道是谁在护着他。不过...凌不疑可能会来找你问些事...”苏栋依旧放松地说。
“什么事?”“瘴气。”上官澄抬起头,“次兄,你是说...二舅父的死因...”
“嗯,这件事事关你的身份,纯熙,万事小心。”
“知道了,次兄。我输了...”上官澄望向棋盘,苏栋已经将白子围堵。
“次兄不愧是白鹿山百年一遇的天才,若是你还能有原来的身份,白鹿山第一才子的名号哪里还有袁善见什么事...”上官澄说到后面声音渐弱。
苏栋温柔地看着妹妹,摸了摸上官澄的头,“纯熙,我们一定会拿回我们的身份的...”
“女公子,公子,门口凌将军来访,说是有要事相商。”红枫走进房间。
上官澄和苏栋对视一眼,“我先去找大父...”苏栋找了借口离开。
“将人带去书房,告诉他我马上就到。”
“是——”上官澄撑着围栏看向池塘,眼神凌厉,转而又变换为往日的和善...
“不知阿兄又有何事要来问我?竟亲自来了,你伤还未好,何不叫我去你府上?”上官澄带着得体的笑容走进书房,凌不疑正打量着书架上的摆件。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凌不疑转过身,向梁邱起使了个眼色,梁邱起立刻把书房的门关上又回到凌不疑身边站定。
“就是想问一下纯熙你...阿父的死因。”凌不疑还是说出口了,上官澄怔愣了一下,眼眶微红,强颜欢笑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阿父当年途经孤城被瘴气所伤,之后便体弱,不久后便离世了。阿兄,这有什么问题吗?”
“真的?”凌不疑有所怀疑,上官澄眼神躲闪。
“纯熙,你在心虚...”凌不疑冷神开口。“怎么会呢?我有什么可心虚的。”上官澄下意识地摸了摸耳垂。
“你都知道些什么?”凌不疑走到上官澄面前。
上官澄咬咬牙:“其实...我阿父他...他不是瘴气中毒而死,他是在孤城被人重伤,所以落下病根,后面才离世的...”
“果然!”
“阿兄,你这么问可是孤城案有新线索了?”上官澄抬眼看向凌不疑。
“有些眉目,现在还不清楚其中关联,若有消息我会告诉乐阳王的。”“好!”
凌不疑说完就带着梁家两兄弟离开,上官澄笑着看几人离开,关上门后笑容消失,转开暗室。
“大父,一切都已透露给凌不疑,相信他很快就能查到我们想要的消息了。”上官澄冲黑衫老人行礼,上官璋转过身来。
“不错,维桢那边也可以行动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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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人家儿郎和纯熙在程家货栈门口这么站了一站,就谱出一段风月佳话。咱家子晟英雄救美啊~累得旧伤复发,这些嚼舌根的女娘们怎么不好好的口口相传一番呐~不然...这这这...”文帝在屏风外气得叉腰直转悠。
“这口口相传的多是些风言风语罢了。”宣后淡定道。
“可若无这些风言风语,朕又如何顺势撮合成亲呐!子晟终身大事,耽误多少年了!”文帝操心道。
“子晟一直是有主见的,陛下不用担心,倒是咱们的五公主整日念叨着要学子晟和纯熙不成家,想要自由自在的。”
“荒唐!小郎君尚可先立业再成家,一个小女娘拖拖拉拉不嫁人,上了岁数,外面的传言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你看看乐阳叔父家的纯熙那品貌学识样样顶尖,拖拖拉拉不嫁人,整日跟着子晟在外打仗,都城里早就有风言风语了。要不是乐阳叔父暗中教训,也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文帝感叹道。
“是啊。”宣神谙心疼地叹了口气。
“别的不说,就说这程家的娘子明明是为了成全忠义才向楼氏退亲,尚被人嚼舌根。如果小五不嫁人不成亲,她又身为皇家公主,那世人的谤言又该是如何?让她快快嫁人也是为她好啊!”
“可惜子女多数不知父母良苦之心...”
“哎!这世间诽言膀语,对女人总是更苛责些。朕也不是让她远嫁,越氏和宣氏两族联姻与文氏三族相连,砸碎了骨头还连着筋,都是一家人!嫁给越侯世子有什么不好啊?”
“陛下对子晟尚可耐心相劝,小五倔强,陛下更要与她好好的说道理...”宣后耐心道。
“朕照顾子晟那是因为亏欠霍兄,纯熙又有乐阳叔父看管朕也不便插手,而她是朕的亲生女儿能一样吗?”文帝解释道,“只是现如今难得子晟有能入眼的女娘,朕自然要多费心撮合嘛~”
“陛下打算如何撮合?”
“朕要宣程家娘子入宫觐见,顺便让纯熙帮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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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父,你今日真的不与我一同进宫?”上官澄站在门口回头问上官璋。
“皇帝叫你一个人进宫,我去凑什么热闹?我上次那壶酒还没喝完,今日正好...来,老松!走!咱们搞些下酒菜去!”上官璋搭着松伯的肩一点都不留恋地回头进府。
“哎?”上官澄在后面尔康手挽留,最后只好放下手钻进了车里。
......
“臣女见过陛下、皇后!陛下千秋万岁,皇后起居毋恙!”
“纯熙,你来了,快坐吧!”
“谢陛下!”上官澄在皇后下首坐下。
不久程始和萧元漪就领着程少商进殿。
“臣/臣妇!”许久未听见声音,萧元漪朝后面使了个眼色,程少商连忙道:”臣女——”
“见过陛下、皇后!陛下千秋万岁,皇后起居毋恙!”程少商说完就要站起来,看着前面自家阿父阿母还在跪,又趴了下去。
“免礼!赐座!”程少商又要起身,上官澄朝她使了眼色示意,程少商又跪了下去。
“谢陛下!”
程少商晃晃悠悠地爬起来,抬头看着宫殿的屋顶。
“你瞧什么呢?”文帝觉得有趣。
“这灯可真大!我从未见到盖得如此精致的房子,第一次见很难不喜欢!”程少商解释道。
“哦~”“坐下。”萧元漪小声道。
“陛下宣诏臣与家眷,臣与家眷不胜荣幸。”
“程爱卿,不必多礼。之前你委曲求全,与楼家退了亲事,朕还不曾嘉奖于你和你的全家。”
“何将军满门忠烈为国尽忠,臣全家对其伟德感佩至极,自要满足何将军临终之言,不曾委曲求全。”
“过谦了程爱卿。这奖啊~终究还是要奖的...那个...是爱卿之女吧。”文帝明知故问。
“是——”
“过来一些!”文帝招招手让程少商凑近些,“让朕和皇后好好的看看你。”程少商扒着椅把探出身子,上官澄用袖子掩了掩唇。
“哎~朕让你坐近些,你坐的那么远,如何说话啊~”程少商搬起凳子就往中间拖。众人目瞪口呆。
“你不要动!”文帝示意帮忙。
“放下放下放下!”程始小声道。
“程家娘子,你闺名是?”宣神谙和蔼地问道。
“我...”程少商刚要说话,程始就对她狂使眼色。
“臣女叫程少商,取意琴弦。”程少商回道。
“少商弦,少商倒是个好名字。”宣后笑着问道,“今年齿龄几何?”
“奥~我已经过了及笄好几个月了...”程少商老实回答。
“朕问你,你与楼氏子退亲,你这心中可有难受?”
“回禀陛下,难受自是难受,不过我家不曾想毁约,只是知道此事不得不为...”
“此话怎讲?”
“小女子在书中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数月前,我在家叔上任的骅县看到兵祸后民众的惨相,所以小女就想正是因为天地无情,冷漠看待世间,所以我们生而为人,更应该仁义为怀,互助互悯才是。若只是为了自己的得意而不顾他人泣血,此乃禽兽所为。”萧元漪听到最后一句话一惊,上官澄也是如此,她抬头偷瞄了一眼文帝,见文帝没什么异样放下心来。
“你可知这句是哪位圣贤说的?”宣后问道。
程少商向萧元漪和上官澄投去求救的目光,最后只能自己咬牙上了,“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荀子觉得人性本恶,所以天地不仁这话定不是他们说的。法家讲利弊,墨家要兼爱,前者只顾着人间利来利去,又不管这世间仁不仁义,后者则是觉得世间太仁义,既是如此仁义,人们更应该珍爱彼此,所以此话也应该不是他们所讲。最后一个就是道家老庄,所以此话...定是老子所说!”程少商将众人讲的直点头。
“为何不是庄子?”宣后问道。
“因为阿母让我看的庄子书卷我不曾看,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你倒是猜对了!但这意思却不对,‘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不是把万物当成猪狗,冷漠无情之意,而是说天地对待万事万物都是一样的,一切顺其自然。”
“这句话原来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