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不住二姐好奇,宋春雪苦口婆心的,费了一番嘴皮子讲述了她跟张道长的事。
不知道何时睡了过去,但次日天亮,她准时醒来,穿好衣服端坐在炕上打坐。
自从发现打坐比睡觉还养神之后,宋春雪每天都要抽时间打坐。
她还从口袋里翻出之前认过的字,怕忘了复习一遍。
上辈子她做梦都没想过,短短几日的时间,她已经会写全家人的名字了。
二姐醒来,便看到窗户前坐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吓得魂都飞了。
“我娘哎,老五你坐在这里干啥?”
二姐拍了拍胸口,抬手推了把宋春雪,发现她没动。
她再次受到惊吓,连忙起身掐了掐她的脸颊。
“老五,你醒醒,快醒醒。”
已经入定却不自知的宋春雪,不得不从一处很温暖柔和的世界中回来。
“老五,你别吓我,快醒醒!”
二姐用力的拍打她的脸颊,若是她再不醒,她就得去找阴阳先生来喊她了。
“怎么了?”宋春雪睁开双眼,眼里的亮光让二姐的心里跟着敞亮了不少。
“你吓死我了,以后别打坐了,万一走火入魔怎么办?”二姐心有余悸道,“小时候你没听过吗,有人练功走火入魔,盘腿打坐再也没有醒来过,最后直接下葬了。”
宋春雪微微一笑,“那不是很好吗,总比在受尽一番病痛折磨后死去的好。”
“老五你……”二姐担忧的看着她。
“二姐我没事,你说的那种情况有,但我的心里没啥乱糟糟的事,不会走火入魔的。我感觉打坐很舒服,跟做了神仙似的,浑身轻松,要不你试试?”
二姐连忙摆手,“不不不,我才不要。万一我走火入魔醒不来,丢下几个孩子和孩他爹,他们怎么办,谁给他们做饭吃?”
“……”宋春雪沉默,垂眸遮住眼里的悲伤,她曾经就是这样想的,但今后不会了。
等孩子再大一点,三娃成了亲,她就该无牵无挂了。
到那个时候,她可能真会出家。
“对了二姐,你的名字是哪两个字,会写吗?”宋春雪笑道,“我记得你小时候读过书,要不要教教我怎么写,还有三姐四姐的,都写给我看可好?”
二姐吃惊的看着她手上的小册子,翻开一看,竟然是她歪歪扭扭写下的字,但一个比一个端正,写满了家里人的名字。
“你在认字?”二姐吃惊不已,“你不是没读过书吗,竟然会写字,何时学的?”
“就这个月,我从前都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如今家里人的都认识了,”宋春雪云淡风轻的道,“二姐将几个姐姐的名字都写给我吧,如果你还记得爹娘的名字的话,也写出来。”
两辈子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母亲叫什么。
这回她一定要认识他们的名字。
她甚至都怀疑,正是因为她不识字,都找不到去往阴曹地府的路,才让她有了重活一次的机会。
“好,我这就给你写,”二姐欣慰又复杂的看着她,“我叫宋春香,大姐叫宋春花,三妹叫宋春梅,老四叫宋春莲。”
二姐从桌上翻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支落满了灰,干巴巴的毛笔。
她将毛笔伸到嘴里,用唾沫润湿,发现由于太干早就没有墨了。
“我去找找,你等会儿。”她这会儿没有玩笑,满腹心事的在旧桌子底下,找到了个炭棒,勉强能写字。
宋春雪将册子交给她,看到她颤抖着写出了几个姐姐的名字。
“咱爹叫宋远方,据说咱们的祖父希望他能走遍四方,在很远的南方定居,可惜爹光顾着生儿子了。”
“咱娘我只记得姓李,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但那个时候李家的粮食被抢了,还不如我们穷人家有粮食,便用娘换了一袋子糜子,将她嫁给了咱爹。”
二姐望着窗户若有所思道,“如果没记错的话,娘的名字很好听,叫什么李清云还是李梦云,你去见你二哥的时候再问问。”
宋春雪点了点头,接过册子,看着上面跟土豆一般大的字不由笑了。
“二姐果然好久没写字了。”
宋春香苦笑,“是啊,都三十多年了吧,能记住名字就不错了。”
“对了,你不着急回去吧,今晚陪我再谝谝闲,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呢,我这两年感觉身体垮得厉害,一到阴天膝盖疼屁股疼。”
“二姐我不着急走,你今天要忙什么,我陪你。”
宋春雪溜下炕头,外面的天色灰蒙蒙的,不知道会不会下雪。
“也没什么可忙的,就是给驴多铡些草,再过些日子冷地不敢铡了。”
说到这儿,二姐一拍大腿,“差点忘了,怎么没有什么可忙的,你好好收拾一下,我带你去周家见见那个男人。”
“二姐我……”
“听姐的话,你别给我搞得神神叨叨的,大早上起来打坐,我看你是要上天。”
“再这样下去,你迟早要出家,出家人有多惨你知道吗?若是你没在庙里待着,去外面云游,年纪大了指不定死在哪儿,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若是让我再看到你打坐,我打断你的腿!”
“……”以前她也是这么想的,但如今听二姐这么说,她觉得出家人好潇洒。
“你又不见老,这些年为了几个孩子守寡,夜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如今孩子都大了,你不趁早找个男人,以后孩子成了家没人养你,老了你被轰出来,待在哪个破窑里,被狼叼了去都不知道。”
“更何况,你男人都死了九年了,难道你就不想在寒冷的冬天,有个人给你暖被窝?”
“不想!”宋春雪斩钉截铁的道,“炕比人暖和多了。”
“那你难道就不想,那个啥?”
二姐端起尿盆往外走,“我知道你眼光高,那周家的汉子长得好还爱干净,关键还会过日子,你去瞧瞧就知道了,说不定你见了他就不想回去了呢。”
“……”宋春雪双手遮面,“二姐,我真的不想。”
“不想也由不得你,昨天他看到你来了,说不定中午就来找你了。其实你们俩之前见过,那个时候你男人还活着。”
“那时候你长得可水灵了,唇红齿白的,我们一起去山上拾地皮菜,他经常偷偷的看你,你记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