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对陈奇的公审如约进行。
知府衙门的公堂之外,围满了一排又一排的老百姓,他们全都是为了观看知府大人公开审理这位在金陵城欺男霸女、作威作福多年的小爵爷。这里面被他欺辱过的平民百姓不在少数,无不是攥紧了拳头,义愤填膺地瞪着正在堂内下跪的陈奇。
公审前,陈明已经向陈奇交代了利害,这一劫他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只能认罪认罚、诚心悔过,争取轻判。陈明能做的,唯有尽力打点狱卒,让他在牢里少吃些苦头,日后再争取能以“表现良好”的名义,提前刑满释放。
崔无名提供的罪证大约涉及了十几起陈年旧案,崔知府将案件的受害人与证人一一传讯到场。在陈奇的积极认罪和退赃退赔下,绝大多数受害人都表示了谅解。
陈薇作为证人,也被传唤上堂,她按照陈容的嘱托,替陈奇稍微开脱了几句。
所有问询结束,崔知府面色肃然,猛然一拍惊堂木大喝道:“陈奇,如今证据确凿,你可认罪?”
陈奇一头磕在地上,极为不情愿地说道:“大人,草民认罪。”
他只是定远伯爵位的继承人,而非现在的定远伯,无官无职,确实只能自称草民。
然后就是这么一个“草民”,在金陵城嚣张了多年,也不见有人站出来治一治他。当知府大人宣判的时候,堂外的百姓们都已经开始欢呼雀跃了。
他们等这一天,实在等得太久了。
最终,崔知府综合所有案件,数罪并罚判处陈奇两个月的刑期,同时勒令重打其二十大板。
但是在武国,挨板子是可以用罚金替代的。陈明替儿子交了两千两白银的罚金,免去了挨上二十大板的苦头。
这个刑罚对于陈奇来说一点都不重,很多围观群众是不甚满意的,但是能把他抓起来就已经是破天荒了。更多的人则愿意去接受这样的结果,他们希望这次惩罚能让小爵爷洗心革面,过两个月出狱后能够重新做人。
随后,崔知府宣布将这两千两银子一部分平分给受害者,另一部分捐献用于幽州的道路、河堤等基础设施建设,百姓更是为这一举措纷纷叫好。
就在府衙审案的同时,陈容应邀来到王指挥使府上做客。
王锵叫下人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同时特意叫上了女儿作陪。
只见王露今天穿着一件素白色的长锦衣,深棕色的丝绒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绣着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浅紫色的绸缎腰带勒紧了细腰,更能凸显出凹凸有致的窈窕身段。
宴席上,双方除了一些客套的话语,并未进行深入的交流。由于父亲在场,王露今天也收敛许多,一直对陈容和和气气的,总给人一种笑里藏刀的感觉。
三人全都用膳完毕后,王锵找由头将女儿支走,这才进入今日的正题。
王锵拿起手帕擦了擦嘴,摆出一副不经意的姿态问道:“陈解元,可否告知本官,你的吴王令是从哪来的?”
陈容并未打算隐瞒,如实交代道:“是学生临行之前,汉王府的明月郡主所借。她担心我在幽州惹事,特意告知一旦遇到麻烦,可以持此金牌来寻王指挥使。”
王锵点了点头,陈容的答案和他猜测的一样,因此并未惊讶。他继续问道:“那陈解元和明月郡主是……什么关系?”
陈容答道:“我们应该算是至交好友,同时也是生意上的合伙人。”
王锵惊讶道:“陈解元还和郡主合伙做了生意?”
陈容谦虚道:“学生和郡主、世子合伙做了些小买卖,收入有限,不值一提。”
随后两人又围绕汉王府的话题简单聊了聊,王锵是吴王旧将,昔年也曾和汉王打过交道,甚至见过小时候的朱彪和朱明月。
但王锵对朱明月的身份,其实比陈容了解得更多。他没有告诉陈容吴王令天下只剩一块了,也没有提及朱明月和吴王的真正关系。因为他知道此事涉及皇家隐秘,知情人当然要越少越好。
从陈容的反应来看,他应该还不知道那件事。
明月公主连唯一的一块吴王令都能给他,至于原因呢?就只是因为他要独自出一趟远门,到幽州见几个朋友。幽州乱是乱了点,但再怎么说也不是龙潭虎穴吧?
表面上看是明月公主在小题大做,仔细琢磨一下,足见陈容在其心中的地位。所以二人的关系……实在是耐人寻味啊。
陈容有才华、有胆识,按照戚侍郎的说法,皇上和王相都对他另眼相看,再加上公主的青睐……这小子绝对前途无量。
享受完王指挥使的热情款待,时候也不早了,陈容几经道谢,随后告辞而去。
王锵亲自相送后,将女儿叫进了屋里。
“露露,你觉得陈容这个人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啊……”王露低着头,不敢直视父亲的目光,支支吾吾地说,“就那样呗。”
“从小到大,你要是喜欢哪个男孩子,哪次瞒得过我?”王锵摇了摇头,看着女儿道,“你跟爹说实话,是不是对他有好感?”
“爹!”王露羞赧地跺了下脚,脸色迅速蹿红,一直红到了耳根处,“女儿也不知道嘛……明明被他欺负了好几次,可就是总想着他,觉得他跟其他男人完全不一样。每次见到他,心里又欣喜,又不想在他面前服输,所以就总忍不住跟他吵架……”
“哎,你这就是喜欢上他了。”王锵苦叹一声,语重心长地说道,“露露,你不能喜欢他。”
王露的脸色苍白了几许,不明所以地问道:“为什么呀?”
“因为……”王锵话到嘴边,却又憋了回去,最后只是摇摇头,厉声说道,“反正你就是不能喜欢他,你跟他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他在金陵待不了多久,你可以和他来往,但只能是普通朋友。”
王锵用一副不容拒绝的语气,说完便将女儿独自留在了房间里。
王露委屈地看着父亲的背影,眼眶有些湿润地嘟囔道:“凭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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