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中秋佳节,又是本王爱妃的寿诞,爱妃一向喜爱诗词,诸位大人最近可写过新作,念出来给大家听听?”
酒过三巡,汉王突然提出让大家作诗助助兴。在场的除了刘指挥使是武将,其余三位大人都是文臣,当年也是颇有盛名,写几首诗自是不在话下。
很快,赵祭酒、孙知府、张同知三位大人,都以中秋或是明月为题,献上佳作。就连宛姑娘都写了一首诗,人家也是安宁县有名的才女,水平不亚于一些所谓的才子。
在轮到朱彪之前,他聪明地尿遁了,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陈容可没法给他代写。
“陈容,你是晋州第一才子,就由你来压轴吧。”汉王道,“不过,既然是压轴,可绝不能比前面的诗词差,本王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思考。”
陈容起身抱拳道:“承蒙王爷抬爱,学生已经写好了。”
“念来听听。”
陈容清了清嗓子,表情郑重,很像是在说:都给我闪开,老子要装逼了。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陈容富有磁性的声音落下,让现场一片寂静,因为大家都在心中品味这首词的意境。
孙知府都惊呆了,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他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这是何等的才情方能写出这种句子!
天地日月,人世悲欢,一切都在变化之中,自古如此,这是人类无法抗拒的真相。但他不在乎这世间浮沉,仍然热爱人间,并予以最美好的祝福——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只要人长久,即便相隔千里,也能共享此刻的明月,共享此刻的团圆。
亲人仍在,明月仍在,足矣。
朱明月不禁回味着,久久不能自拔,心里想道:这首词还有隐含的寓意吗?他口中的明月,究竟是指天上的玉轮,还是……还是……
“此词一出,天下无人再敢写中秋。”这是赵祭酒的评价。他突然很庆幸自己这一趟晋州之旅,因为来得太值了。陈容此子,哪怕他的经义和策论都是狗屁,单凭这诗才,请他去国子监授课也绰绰有余。
宛青稍作一愣,这句话好像在哪听过?对了,当初他写完十首梅花诗的时候,那位号称“西梅”的大诗人,也是这么说的。
他真的不是文曲星下凡吗……
“晋州第一才子,果然当之无愧啊。”这时,汉王陡然朗声一笑,开口说道,“呵呵,本王听说,陈公子和宛姑娘似乎有一些情愫?宛姑娘虽身处春闺院,却也是家世清白的清倌人,不如本王作主,给宛姑娘赎身,赐你二人一段姻缘如何?”
闻言,陈容顿时呆立当场。
一会让人写诗,一会又给人赐婚,你到底要干啥啊?
他和宛青不过就是见过几面,互相帮过一些忙,如今算是熟络了一点,但也没有半点儿女私情吧?虽说宛青的姿色举世无双,但他又不是逮一个上一个的泰迪,感情之事肯定要两情相悦才行。王爷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的爱好就是给人说媒?
宛青则是俏脸绯红,不敢答话。她偷偷看了陈容一眼,期待着他的反应。
宛青这辈子最大的梦想,正是为自己赎身,然后找一个如意郎君嫁了。只不过,这人会是陈容吗?她心中能确定,自己是喜欢陈容的,只是这份喜欢有多少,值不值得她托付终身,这些她还没想过。而且,她并不清楚陈容的心意。
如果他答应了,自己……应该也很乐意吧?
“王爷,这个,我……”陈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下意识是想拒绝的,但又不知道宛姑娘是怎么想的。先不管她喜不喜欢自己,万一人家就是想赎身呢?如果自己当场拒绝,赎身也就泡汤了吧。
“父王,您就不要强人所难了。”朱明月突然开口道,“陈公子说过,他现在一心准备科考,不考虑儿女私情,对吧,陈公子?”
陈容看了她一眼,心生感激,点头答道:“正是。”
“而且他还说,他是一定要考状元的。”朱明月抬头目视汉王,语气间着重强调了“状元”两字。
汉王和王妃对视一眼,心中各有所想。但有一点他们是不谋而合的,刚才与皇后娘娘的谈话,显然被明月听到了。
所以她这么说的意思不就很明显了吗?她喜欢陈容,陈容要考状元,这样才能满足皇后娘娘设立的要求,同意她们俩在一起。
但两人不确定的是,明月是不是已经和这小子私定终身了?
陈容面带疑惑地瞥了朱明月一眼,不明白她为什么一直执着于让自己考状元。但知道眼下她是在帮自己找台阶下,便承认了下来。
王妃开口解围道:“王爷,年轻人的事你跟着掺和什么,莫要乱点鸳鸯谱了。”
“好好好,爱妃说的是,是本王酒后失言了。”汉王只好就坡下驴,不再提及此事。
但在场之人无人注意到,宛青眼神中的失望之色。
……
晚宴后,汉王府主卧之中。
王妃有些嗔怪的对汉王说道:“王爷,你刚才是作什么妖?明知道明月的心意,却还要当她面给陈容和别的女子说媒,万一真答应了怎么办?”
汉王冷哼道:“真答应了更好,说明他心里根本没有明月,正好让明月死了这条心,长痛不如短痛。”
“你这下看出来了?明月何止是死心,分明是死心塌地了!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对哪个男子这样过,你说……她们是不是已经私定终身了?”
“我看未必。”汉王摇摇头道,“陈容的为人我也了解一二,绝不是没有担当的人。倘若他们已经私下定情,今天我要给他和宛姑娘说媒,绝不会是这种为难的反应。”
“你的意思是……到目前为止,还只是明月一厢情愿?”王妃面露苦涩。
“他敢!他一介平民,本王都没嫌他不配,他怎敢辜负明月?”汉王怒道,“姑且等他科考结束,如果真能考中状元,再去问他心意。他若是敢说半个不字,让明月伤心,别说是状元,就算是宰相,我也给他砍喽!”
王妃撇撇嘴,语气幽幽地说道:“王爷怎么对他有如此大的怨气?再怎么说,人家救你我两次,对王府有大恩呢。”
汉王满肚子怨气,没好气地说道:“有恩怎么了?他都快把我养了十几年的小棉袄穿走了,我还不能怨他了!”
王妃笑道:“你啊……想抢你小棉袄的,可不止他一个。”
汉王轻叹道:“哎,别提那事了。反正只要明月不同意,谁也别想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