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和殿。
朱元璋坐在书案后,手里拿着一封从北境送来的奏折,正在仔细翻阅着,眉头渐渐皱起。
书案上,铺着一张还未完成的字帖,不过此时的朱元璋已经逐渐失去了继续下去的兴趣,早已被手中的奏折影响了心境。
看完奏折之后,朱元璋的脸色逐渐阴沉了起来,甩手将奏折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陛下,燕王殿下是为了二殿下的事吧?”
庞旬见状,急忙上前为朱元璋倒了一杯茶以示安抚,接着小声问了一句。
朱元璋冷哼了一声,沉声道:“哼,他收买钱荣勾结吴睾的事朕还没有追究他的责任,现在倒反过来逼朕将他的儿子送回北境!”
“他真的是越来越不把朕放在眼里了!简直岂有此理!”
庞旬缩了缩脖子,将茶杯轻轻推到了朱元璋面前,轻声道:“陛下息怒,爱子心切,想必燕王也是无奈之举,您千万别动怒,小声伤了龙体。”
朱元璋平复了一下情绪,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接着沉声道:“朱高煦人呢?还在回生堂吗?伤势恢复的如何了?”
庞旬躬身道:“回陛下的话,二殿下的伤势已经恢复到了差不多了,不过已经不在回生堂了,已经被永昌侯安排进了永昌侯府,几日前刚转移过去。”
听闻此言,朱元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凝重道:“看样子,是真的被他当成了人质,想要一直扣在京都了。”
听闻此言,庞旬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没敢搭话。
朱元璋又低头看了一眼书案上的那份奏折,接着缓缓起身,在大殿中踱起了步子。
其实陆凌川想要将朱高煦扣在京都当成人质的事,他之前就猜到了,只不过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因为这样的确能够对远在北境的四儿子形成制约。
但由于钱荣和吴睾的事情败露之后,他已经越来越觉得陆凌川将朱高煦扣在京都的事,正合他的心意。
有朱高煦留在京都,他这个四儿子或许能够收敛一些,给他留下足够的时间来解决四儿子对他,以及对朝廷形成的威胁。
其中之一,便是扶持陆凌川上位,能让陆凌川有资格与他的四儿子分庭抗礼。
良久之后,朱元璋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了庞旬,沉声道:“即刻拟旨送往北境,告诉老四,他的儿子重伤未愈,暂时还不能回去,即便将来伤愈,也是个废人,不如就留在京都,由朝廷照顾。”
“而他自己,暗中勾结工部侍郎钱荣,收买吴睾,已是重罪!罚他杖刑三十,由北平都指挥使司监刑!”
“即日起,未得召见,不得擅自离开北境!”
庞旬闻言,急忙躬身一礼,恭敬地答应了一声,立即前去拟旨送往北境。
朱元璋背负着双手,站在大殿中央,回想着这半年以来朱棣所犯过错,脸色逐渐阴沉。
正在这时,一名小太监快步走入大殿,躬身一礼,道:“启禀陛下,暗卫刚刚传来消息,永昌侯带人突然离京,不知道去向何方。“
听闻此言,朱元璋面色一怔,眯了眯双眼,眼神中瞬间闪过了一抹冰冷。
...
京都以北百里。
夜幕下。
一处驿馆门前,一名身着官衣的信差骑着一匹快马疾驰而来,紧接着一勒缰绳停在了门口,随后便翻身下马,背着一只包裹走入了驿馆之中。
驿馆中的小厮恭敬地将信差请到了一张桌前坐下,热情的招待着。
信差取下包裹放在桌上触手可及的地方,接着要了一些吃食,而当小厮询问是否过夜时,信差却果断了摆手拒绝,声称还要继续赶路。
小厮略有失望的点了点头,在信差的催促下立刻向后厨走去。
信差独自坐在桌前,四下扫了一眼,伸手放在了包裹上,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装在里面的东西,接着便等待着吃食送来。
可是他并没有注意到,就在角落中的另一张桌前,此时正坐着三个人,为首一人,是一名留着一撮胡须的中年人。
从信差进入驿馆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引起了中年人的注意,包括信差轻抚包裹的动作都看在了眼里。
紧接着,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在中年人的授意之下,一同起身向楼上走去。
半个时辰之后,信差吃饱喝足,并让小厮将水囊装满,接着便离开了驿馆,上马继续向北方疾驰而去。
然而就在信差刚刚进去一片密林的时候,却发现前方的路上有人挡住了去路,其中一人倒在地上痛苦的挣扎着,两名同伴围在旁边,手足无措。
“何人挡路?!”
信差勒着缰绳停了下来,探头仔细观察了一下,扬声喝问了一句。
“原来是官爷,您看能否帮帮忙啊?”
“我们途经此处,本想在林中过夜之后再行赶路,谁知道却在林中遇到了野兽,奔跑之时,不小心伤到了腿,流了好多血!”
“这位官爷,求您帮帮忙吧!”
另外二人转身看着马背上的信差,苦着脸请求着帮助。
信差皱了皱眉头,迟疑了一下,翻身下了马,快步来到了近前。
原本他不想管这闲事,可是看到地上那人满腿鲜血,痛苦挣扎的样子,实在没办法坐视,于是便来到了近前,检查了一下伤势之后,立刻熟练的从处理起了伤口。
然而就在信差认真处理伤口之际,伤者的其中一名同伴却悄悄来到了信差的身后,扫了一眼信差背上的包裹之后,突然闪电般出手!
紧接着便看到包裹上被划开了一条口子,然后便露出了半截金黄的卷轴。
那人手法娴熟,瞬间从卷轴从包裹中抽出,没有露出任何破绽,认真处理伤口的信差全然不知,在另外一名伤者同伴喋喋不休中开始包扎伤口。
得到卷轴的那人迅速将卷轴打开,借着月色低头快速的查阅了一遍,紧接着小心翼翼的将卷轴恢复原样,然后快速放在了信差身后的地上。
与此同时,信差已经处理完了伤口,拍了拍手站起了身。
“多谢官爷救命之恩!”
“多谢多谢!”
两名同伴一脸谄媚的看着信差,不停地道着谢。
信差摆了摆手,叮嘱三人尽快找一家医馆瞧瞧,然后便转身向自己的马走去。
“官爷,您的东西掉了!”
这时,刚才偷看卷轴的那人突然指着地上,大声招呼了一句。
信差闻言转头看去,不由得脸色骤变,快步返回,弯腰从地上捡起了卷轴,警惕的看了身旁的三人一眼!
信差手中的卷轴,根本就不是什么普通的卷轴,而是即将送往北平燕王府的圣旨!
在信差的注视之下,那名伤者依旧满脸痛苦的坐在地上,而他的两名同伴则一脸感激的看着信差,并无异样。
信差确认卷轴完好无损之后,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将卷轴揣进了怀中,接着提防的打量了三人一眼,决定不再逗留,立刻重新上马,疾驰而去。
眼看着信差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后,原本点头哈腰的两名伤者同伴缓缓直起了腰,望着信差离开的方向,脸上的谄媚与感激早已消失不见。
而坐在地上不停挣扎的那名伤者也咬了咬牙,忍着剧痛从地上站了起来。
紧接着,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周围的密林中响起,数十道人影突然出现,迅速集结到了官道上的三人身边。
为首的一人,是一名中年人,就是刚才偷看信差包裹的那人!
这个人,正是之前在驿馆中的那人!
“副司主,信差包裹中真的是送给王爷的圣旨么?!”
“里面都写了什么?!”
这时,其中一人面色凝重的看着中年人,迫不及待的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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