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凌说得很明白,饶是柳爷爷对此不是精通也能听出他的专业性,可柳爷爷尽管脸色微沉还是不肯接受。
“这是通文馆的东西,不可能有假。”
柳爷爷僵着面上沉声道,但这客厅里如今坐着的只有赵凌对他不太了解,其他几人只看了一眼老爷子的眼神就知道他在硬撑。
不管他表情多镇定,语气多笃定。
“爸,我早就跟你说了,真的瓶子在陈权那里,你说你非得嘴硬做什么……”
柳父扶额,很不给面子的揭穿了老父亲。
柳爷爷听了他的话有些气结,但没等他生气怒斥,柳父就疲惫的对赵凌说:
“小凌,劳你把剩下的也看了吧。”
赵凌嗯了一声,戴上手套打开了第二个长条锦盒。
里面放着一卷绢画,轻轻展卷,赵凌不由得眼睛亮了一瞬,柳沉鱼帮他拿着绢画的另一端,好让他看得仔细。
“这幅《涧川群英图》倒是珍品。”
赵凌摘下一只手套,轻柔的抚摸感受绢画。
“裘先生的山水画当之无愧的一绝。”
赵凌发自内心的感叹。
他手上这幅作品是出自明大家之手,画里的湖荡微波、山坞溪水和绵延奇石都传神逼真,一看令人如置身瑶林仙境,如痴如醉,如梦如幻。
赵凌的话让柳爷爷的些许忐忑尽数消散,他恢复得意的神情,扬眉吐气般的开口:
“算你有几分眼力劲,我都说了这是好东西,就这幅画,除了通文馆其他地方根本没有渠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通文馆前年在佳德拍走的,花了七百来万港币。冒昧问一下,您接手,他们要价几何?”
赵凌这轻飘飘的一句话,顷刻间又打碎了老爷子的得意,他瞳孔微震,眼角皱纹抽搐了好几下。
见状在做个人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看来又是被坑了大价钱。
柳父一早就问清了花价,现在听到赵凌的话,他看了沉默的老父亲一眼,重重叹了一口说:
“3700多万。”
这个数字一出,所有人都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就连原本已经接受现实的柳沉鱼都有些头疼。
“爷爷,你…你被当成老肥羊了啊?”
柳倩歆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她这话实在直白又没有礼貌,柳爷爷本就在强撑,听到她这话差点没绷住吐一口血。
“你、你们懂什么?这是钱的事吗?这些雅致深蕴的字画哪里是可以用钱衡量的,俗气!!”
最后两个字,老爷子说的铿锵有力,可他涨红的脸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得,我现在也不跟您争。”
柳父已经麻木,他抬手示意赵凌继续,可老爷子却不同意了。
“别看了别看了,故意给我添堵呢,我说了,这些都是难得难遇的珍品!你们多管闲事做什么?就算、就算有什么问题又不是花你们的钱!”
老爷子显然也已经几近崩溃边缘,好像不让赵凌继续检验,那他花高价买来的这几个宝贝就依然是盛世珍宝,不存在赝品被宰一说。
赵凌倒是从善如流的摘下另一只手套没说话。
柳爷爷一番话说得几个小辈愁眉苦眼,柳素之好声好气的劝他。
“爷爷,没人怪你呀,我爸和大伯不都说了吗?只要您喜欢,买什么都行。但这么大的手笔,咱们总得弄个清楚明白吧。”
“是啊爷爷,再说赵……赵凌来都来了,您就让他看完呗,没准儿剩下两件回本了呢。”
柳素之和柳倩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企图说服老爷子。
但其实在座的人都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这才验了两件,一件假货直接打水漂,另一件真倒是真,可这价格相差也太远了也吧!就算艺术无价,未免黑了点儿。
起初老爷子阴沉着脸不松口,兄妹俩劝了许久他才耷着眉眼开腔:
“要继续验可以,但我不相信这小子的能力,你们叫专业的人来。”
老爷子这话虽然是打压看不清赵凌的意思,可也暴露了他的不自信。
柳沉鱼不太同意让其他人来插一手,他请赵凌来就是代表对他的能力全然信任。
闹到这会儿让赵凌受了委屈柳沉鱼已经很愧疚,现在他爷爷还要不知收敛。
但赵凌却不以为然,说句不太顺耳的,他现在就是一个吃瓜的心态。
“这没所谓,看您老人家属意谁来都行。”
赵凌没有一丝勉强的答应下来,柳沉鱼想要拒绝的话也堵在了喉咙口。
“爸,既然小凌也不介意,你又这么……坚持,请第三方也行,我请的人你能认吗?”
柳父木着脸询问柳爷爷。
柳老爷子轻咳一声,粗声粗气道:
“你安排吧。”
柳父对赵凌投去一个带着歉意的眼神,接着拿出手机拨打一个电话。
柳家虽然不涉及文玩古董这个圈子,但偶尔参加拍卖会也会入手一些宝贝用来装点或者送礼,所以所谓专业的人还真认识。
柳父一个电话打出去,约二十分钟佣人就领着一个和柳父年纪相仿的男人走了进来。
柳父起身去迎。
“立康,实在不好意思,让你费心了。”
来人拎着一个皮箱,闻言随意的摆摆手笑着让柳父不要客气。
“左右我也没事,难得你开口。”
柳父笑容里掺杂着丝丝苦涩,面上还是维持着端严。
“别跟我客气了,先让我看看东西吧。”
立康来之前柳父告诉他是家里老爷子买了几件东西有些存疑,所以请他来掌掌眼。
不过立康在这一行混了这么久,对柳父的未尽之言了然于心,不过为了全老人家的面子他并没有点破。
柳老爷子不知是气糊涂了,还是这么一会儿功夫真就自己把自己骗过去了,见立康一来,他就忙不迭的自爆:
“对嘛,这位先生看起来靠谱。那些没有经验的毛头小子懂什么。”
这明晃晃的嘲讽扑面而来,赵凌短促的笑了一下,并不说什么。
甚至还好整以暇的让出位置,示意立康:
“先生,请。”
立康却听出了端倪,他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赵凌,又看向柳父。
“这位小兄弟也是来鉴定的?”
赵凌知道立康是顾及什么,他善解人意的对立康说:
“您别多虑,我并不属任何一家机构,只是对这些比较有兴趣,所以同朋友来开开眼而已。”
立康闻言这才神色稍松,然后走上前打开锦盒开始干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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