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饭时间时,一名农妇急匆匆地跑过来,大喊着要圣女救命:“圣女,圣女,救命!”
身边人出言提醒:“是君夫人。”
万俟君酌只说:“无妨,大家想叫什么都可以。”
那名农妇满头大汗,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圣女,救命,王家媳妇难产,稳婆说是要一尸两命,让我来求圣女救命。”
訾尽欢和万俟君酌对视了一眼,便说:“快带我去。”
他们赶到时,王家媳妇已经累得没了声音,訾尽欢指挥若定:“君酌哥哥,你去帮忙多烧些水。”
“好。”
稳婆正在房间急得没办法,见到圣女犹如见到大罗神仙般激动:“圣女,您快想想办法。”
訾尽欢为产妇诊脉,眉头紧皱:“气血不畅,胎儿太大,产妇体力不支,我现在要为她施针。”
她取出针灸,分别刺向合谷、三阴交、太冲、肩井穴位,并佐以攒竹、前额、百会等穴位,迫其醒转,她请稳婆继续查看生产情况,稳婆摇头。
于是,她当机立断,开了两副方子命人速去抓药。
她安慰产妇道:“有我在,你会没事的。”
“圣女,请你务必要救救我的孩子。”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会先确保你的安全,只有阿娘没事,孩子才会平安。”
訾尽欢抓住产妇的手,不停替她拭汗,说:“现在我会再为你施针助产,会有些疼,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那名产妇额头不停地冒汗,但眼神尤为坚定:“好。”
下针没多久,便听见稳婆的声音:“快快快,孩子就快要出来了。”
訾尽欢又给她喂下助产药,陪在她身边,与她一起平复呼吸,终于孩子顺利生下,而那名产妇却陷入昏迷,只听见稳婆着急的声音再次传来:“血,血,好多血。”
“快去把药端来。”
所有人忙前忙后,片刻也不敢耽搁,好在最后母子平安。
訾尽欢从房间出来时,孩子爹正焦急地等在门外,稳婆让他先去看看孩子,他也听不见,而是冲上前问:“我家夫人怎么样了?”
“她没事,只是有些虚弱,你要好生照顾。还有怀孕过程中,不宜多食,不宜将胎儿养得太大,否则极易像今日这般出现难产之象。”
“多谢圣女,多谢圣女。”孩子爹扑通跪在地上,涕泪交加。
“你去看看她吧。”
孩子爹急切地跑进房。
这时,訾尽欢才发现天都黑了,她看着门外的万俟君酌笑。
万俟君酌从怀中掏出绢帕帮她擦汗:“阿梨辛苦了。”
几乎烧了一天的水,他脸上都是灰烬,訾尽欢帮他擦了擦脸,觉得好笑:“堂堂国主,怎么总是这么狼狈?”
“幸好,母子平安。”
“幸好。”
他眼神坚定,尤为认真:“阿梨曾说过不愿意生娃娃,现在我觉得是对的,从前我不知道生孩子这么痛苦,现在知道了,那我不要孩子,只要阿梨。”
“啊?”訾尽欢没想到他会得出这么个结论。
“不瞒阿梨,从前我有想过,你耳根子软,很好哄,我就想着先哄骗你入了洞房,然后再温言软语哄你生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你这个人吧,总是这个不要那个不要的,但只要多说几句,就极易改变,顺着旁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那个旁人是你呀?”訾尽欢碎碎念着。
万俟君酌没听见,继续说着:“经过今天,我想清楚了,我不要阿梨生孩子,这辈子都不要。”
“那我们……”
“不过洞房还是要入的。”
“什么?”
万俟君酌沉浸在自己的计划中无法自拔:“我记得此前看到过狻猊族有药物可以让人失去生育能力,是不是?”
“是啊。”
“那你配药给我吧。”
“啊?你是不是今天太累脑子坏了?”
“我没有,我想得很清楚。”
訾尽欢瞥了他一眼,径自朝前走:“你不要,我还想要个孩子呢。”
过了几天,万俟君酌没再提起这事,訾尽欢以为他只是开玩笑,便没当回事。
临近蝉鸣节时,她来大殿找正处理公务的人,将端了一路的小木箱放在他面前。
“这是什么?”
訾尽欢阻止他要打开的手,神秘地说:“这是礼物,你要送我的结亲之礼。”
“结亲?”
“嗯。”
万俟君酌面露喜色:“簪花的事,你不生气了?”
“打开看看。”
木箱里装着的是她的心衣,他打开后拿起看了看才发现,立马将衣服放回去:“这不是……”
“是我的心衣。”
“你……”
“你为我绣朵梨花,当结亲礼,可好?”
“我绣的,你知道,并不好看。”
訾尽欢娇俏地说:“再不好看,也只有我和你能看到。”
她说这话的时候,容色平静,并无半分引诱之意,但就是这派坦然,将旁人的心引得心潮澎湃。
“好。”
见他答应,訾尽欢十分满意,又说:“蝉鸣节是个好日子,适宜结亲,你可得在蝉鸣节前绣好喔。”
“好。”
“蝉鸣节前就要给我,那天我要穿的。”
万俟君酌笑着看她:“好。”
“既然你送了我结亲礼,那我也是要送的,你想要什么?”
“想要……阿梨。”
他的眼神晦暗不明,手意味不明地抚上她的脸颊,眼神中多了几分挑逗的意味。
訾尽欢凑近他的脸,说:“除此之外呢?”
“只有你。”
“算了,我自己想吧,我想送什么便送什么。”
见她要走,万俟君酌轻轻拉住她的手,稍一用力,便将人捞入怀中。
“阿梨可是想清楚了?”
“不然呢?你觉得我现在在做什么?”訾尽欢没有逃避,而是很坦然地看着他。
反倒是万俟君酌略显局促,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提起关于生孩子的事:“那个药……”
“什么?”
“就是可以不生孩子的药……”
“君酌哥哥不喜欢阿梨生的孩子?”
“喜欢,当然喜欢,只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太过辛苦,我不愿你受苦。”
“女子为母是天性,夫君若是能够体谅,便不辛苦。”
“但是……”
“君酌哥哥应当更加心疼阿梨,而非剥夺阿梨生孩子的权利。”
“你想要有孩子吗?”
“是君酌哥哥的话,我觉得还不错。”
万俟君酌嘴角上扬,訾尽欢从他身上跳下,往门外走,她高兴时走路都是蹦跳着,走到门口时,回身歪头提醒:“这次簪花的事我就原谅你了,以后莫要再有事瞒着我。”
“绝无下次。”
少女蹦蹦跳跳着离去,他望着那抹青绿色的身影隐没在门边,心中无限依恋。
门外草色匆匆,春日里生机盎然,却比不得那抹青绿色的身影分毫。
他摸着木箱中的心衣,心中万分缱绻,恍然看见自己今日穿着,也是件青绿色的衣袍,不禁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