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琅咬紧下颌,闷声道:“我自会去请罪!”
“你……”
歆瑜抬手指着吕琅的眉心,见他不肯妥协,只好又落寞地垂下了手。凝视着眼前的人,歆瑜的心中百感交集。
请罪?就算他敢,她也不愿!
宫中之事,已是他犯下的弥天大错!皇兄、母后、舅父,恐怕已经是尽数知晓。倘若,再让他们知道,自己又因此小产,他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吕琅见歆瑜不言语,立时软了声音,“除了赶路,别的,都可以。”
“我不需要别的!”
歆瑜当即气道。
吕琅知她的性子,也不再劝,只坚持着:“我不怕死!既做错了事,就该……”
“我怕!我怕!还不成吗?”
歆瑜蹲下身子,肩膀轻轻地颤抖着。
愣在原地的吕琅,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他的阿瑜也害怕!他的心抽痛着,令他几乎不能呼吸。
窗外的卫老夫妇听到动静,连忙远远地去到了远处。
吕琅徐徐地蹲下身子,试探着伸出手,在歆瑜的肩上轻轻摩挲了下,“不怕,不怕,好吗?”
歆瑜立时拿过吕琅的手臂,重重地咬在上面。吕琅痛的“嘶”了一声,却再未发出其他声音。
半晌,歆瑜方轻轻地松开口,哭泣着嗔怪道:“为什么呀?这到底都是为什么呀?明明都好好的,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这样了?”
吕琅的胸中一窒,轻轻揽过歆瑜,扶着她缓缓起身,坐回榻边,轻轻将歆瑜的头按在胸前,两人就这样靠了许久。
吕琅笨言笨语道:“我……想娶你……”
歆瑜的身体一僵,仿似没有料到吕琅突然这么说,正欲冲着他发作,让他不必因着那一次的错误,抱憾终身!
吕琅却率先开了口,“我本想着,他日,我能有所功成,便向陛下和将军求娶于你的。谁知,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忽然有些怕了。我怕你气我辱没了你,怕你会认为我是仗势欺人,所以一直不敢开口。阿瑜,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似是习惯了身边有你!你回宫的那段日子,我几乎夜夜不能成眠,我担心,你会被太后娘娘指婚给别人,也担心你在宫宴上瞧上了别人!可是,你方才说你也怕,我这才知道……”
吕琅轻轻捧起歆瑜的脸,满目柔情,“阿瑜,让我娶你吧。好不好?”
歆瑜许是被他惊到了,一动不动。原来,他是先动心的那一个!
她素来心性粗放,只当他如更亲近几分的战友,他虽不喜言语,却对她的琐碎之语耐心十足,也从未似其他人那般,恨不能当面便露出几分讥笑!所以,她确实喜欢和他一起做事,喜欢缠着他让他教自己一些新招式!
可是,她从未想过,她会和他成为夫妇!
直到变故之后,她才惊觉,她不想用自己的公主特权斩杀了他,她甚至看不清楚自己的心思到底是什么!
所以,她就想,先拖着吧!能拖一日是一日!或许,不久的将来,两人都会把这件事忘了!
谁知,他似影子一般,更加时时刻刻地跟在身边,让她无法忽略掉他!
母后离开的那日,她暗悔自己不够勇敢,应该主动回宫去送送的;回眸瞧见他又跟在那里,她不知从哪里来了几分火气,呵斥他不若去为母后护驾!
可是,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上都到南城,天高路远!他一个人,她怎么放心得下呢?况且,听说他从小穷苦,根本没有去过太远的地方!
所以,百般思虑之下,她给舅父留了封书信,便去营门等着他!
她原以为,就这样也行,即便一前一后,也算有个照应!不料想,又发生了小产这样的事!
他虽不曾踏入房门半步,可是,她知道,他几乎日日都守在门口!
她的心,在不知不觉中,彻底地沦陷了!
如今,又听到他如是说,歆瑜一时有些慌乱,她慌张地推开吕琅,想往后挪动些许,“我没有……”
吕琅瞬时箍紧了她的双臂,“你有!我知道你有!”
重新将她拥入怀中,温声道“你放心,待你歇足百日,我定亲自送你到别苑,到时候,亲自向太后娘娘求亲!”
“可是……”
歆瑜欲抬眸反驳,却被吕琅紧紧地拥着,动弹不得。
她想说,可是,我自己都没有想好呢!公主下嫁,她不用动脑子,就知道会在朝野之间引起多么剧烈的轩然大波!
逆反入伍,已是给皇兄造成了不小的困扰!她不想再因为自己的婚事给他带来麻烦!
“我知道,我与你尚不对等,可是,你信我,我绝不会令你失望的!”
吕琅掷地有声。
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地进到了歆瑜的耳中!她嗫喏了下,终是没有再出声。
两人又休整半月,歆瑜的性子,实在等不下去。最后,她只好换了思路,既然追不上母后,那索性寻个借口,折返铁甲营中好了!
吕琅自是频频认同。特意托了老伯雇了辆马车,两人这才同卫老夫妇话别,踏上归途。
……
程莞静静地执起笔,打算和程琦确认下歆瑜是否折返。自从收到程琦的书信,她故意让队伍放缓了速度,却迟迟不见她们追上来。后来,恰遇天气益寒,路面结冰,她便特意让人在这昌宁城停了下来,如今数十日过去了,还是不见歆瑜的身影。
无奈之下,她特意吩咐了一小队人掉返方向去寻,至今还未寻得结果。
“琦弟……”
刚刚落笔,门外轻轻传来了叩门声响。
程莞轻轻呼了口气,放下笔杆,转身去开门。自打发了春儿和小蝶,程莞便再也不许人近身伺候。她觉得,人这一辈子,能付出的情感只有那么多了,剩下的时间里,她只想自己能好好的,旁的人,不想牵涉太多!
或许……
程莞摇了摇头,打断了纷乱的思绪,抬手打开了紧闭的房门。
一如往常的灰衫在身,眉眼间带着些许疲惫,瞧见安然无恙的程莞后,他瞬间松懈了几分,朝着左右两边的侍女道:“你们去煮些新茶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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