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上完了药水,最后一圈纱布缠上,雷克斯用手将腹部的纱布轻轻摁平,温热的手掌滑过小腹,唐安的手指一点点收紧了。
有点痒。
唐安的黑发遮住了眼睛,只能看到那紧紧抿着的唇角。
“……”
雷克斯松开了手,唐安垂着脑袋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把上衣放下去。
额角的纱布已经拆掉了,唐安揉了揉因为躺姿而有些乱的黑发,遮住了自己有些红了的耳尖。
雷克斯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拨开了唐安的额发,露出了那双黑漆漆的正在出神的眼睛。
唐安下意识僵了一下,抬起了眼睫。
捻了捻唐安额前的碎发,雷克斯微微蹙眉。
“你的头发是不是太长了?”
“……”
十几分钟后,唐安湿着发梢,看着面前拿着剪子的雷克斯。
唐安揪了揪额前的碎发,确实是有点长了,拽下来已经快要超过了鼻尖。
但唐安不知道能不能相信雷克斯。
“闭眼。”
唐安犹豫了一下,还是闭上了眼睛。
碎发被雷克斯的指尖挑起,剪刀和发丝的摩擦发出轻微的“嚓嚓”声,几缕湿漉漉的碎发落下来,沾在仰起的脸颊上。
痒痒的。
雷克斯的指尖划过额角,唐安闭着眼,随着剪刀的声音,雷克斯的手指时不时碰到唐安的额头。
唐安忍不住睁开了一只眼睛偷看。
雷克斯的视线正落在唐安的发梢上,唐安掀起了眼睫,一抬眼,两人的目光正好撞在了一起。
雷克斯的剪刀“嚓”地剪下去,一缕碎发应声而断,落了下来。
碎发掉在了眼睫上,唐安立刻眨了眨眼睛,伸手要去揉。
雷克斯托起唐安的下颌,轻轻将眼睫上的碎发吹掉。
唐安下意识闭眼,瑟缩了一下。
“别偷看。”
雷克斯说。
“哦……”
唐安重新闭上眼睛,雷克斯看着双目微阖的唐安,沉默了一会儿,视线才移到了唐安的头发上。
刚才那一剪刀好像剪多了。
最后一剪子剪完,吹风机轻柔的“嗡嗡”声响起,唐安睁开眼睛,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额发修剪得清爽了很多,再也不是遮住眼睛什么都看不到的那种了,颈后的碎发也剪了一些,但不是很多,似乎给唐安留了扎辫子的余地。
意外的,还有点儿酷。
唐安摸了摸自己的发梢。
但这也没能避免吹完头发后唐安的脑袋再次变成一颗毛茸茸的海胆的命运。
唐安的头发就是这样,又多又蓬松。
“……”
雷克斯关掉了吹风机。
唐安看着雷克斯。
“……”雷克斯看了一眼手里的吹风机,挑起了眉角,“它的问题,是吧。”
“……我想不是。”
雷克斯装没听到。
在别墅里养了三四天,雷克斯和唐安又回医院检查了一次。
“恢复得不错,待会儿留一下,我把你的石膏拆了。”
手臂和小腿的骨折不是很严重,加上恢复得不错,已经可以拆除石膏了。
唐安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等医生,雷克斯在另外一间诊室里检查。
“崽子?来复查?雷克斯呢?”
熟悉的声音,唐安扭头,看到了提着一小袋片状药品的詹森从走廊那边过来。
“詹森?”
唐安从长椅上站起来,指了指对面的诊室。
“雷克斯在那边。”
詹森点了点头,扬了扬下巴示意唐安身上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
“很好。”唐安说,“石膏可以拆了。”
说完唐安又转向了詹森手里的药品。
数量不少,都是白色的大药片,看着跟某些消炎或者其他口服的药物差不多,只是稍微大了一点儿。
“这是什么?”
“东区那边新发售的毒品,”詹森烦躁地啧了一声,“今天在酒吧逮到的。”
“别碰听到了吗?”
唐安点头。
两人正聊着,唐安背后诊室的门突然开了,医生探出半个身子。
“哦,你还在啊,快进来,我们把石膏拆了。”
詹森拍了一下唐安的肩膀:“进去吧。”
唐安进了诊室,詹森去了一趟四楼将毒品交给了医生化验,医生说有了结果会尽快通知西区。
“缉毒都快成了你们的日常了,是吧?”
“是啊,”詹森叼着一根没点燃的香烟,撇了撇嘴,“东区那帮家伙现在真他妈猖狂。”
“不光是东区吧,飞云集团最近也挺躁动。”
医生将药品收好,接着瞥了一眼倚在门口的詹森,皱了皱眉。
“嘿,禁止吸烟啊。”
“……”
从四楼下来,詹森去雷克斯的诊室看了一眼,雷克斯身上的绷带都拆了下来,赤裸着上身倚在床头。
肩膀和侧腹烧伤的疤痕有些狰狞,连锁骨处也没能避免。
雷克斯正在看医生递过来的病历,听到推门的声音,雷克斯抬起眼睛。
詹森看了一眼雷克斯身上的伤,转向了医生。
“恢复得怎么样?”
医生推了推眼镜,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挺不错,绷带可以拆了,只不过伤疤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
雷克斯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嗯”了一声,把手里的病历递出去。
拆掉石膏的唐安用不着拐杖了,明显走路都轻盈了很多,唐安在前面走,雷克斯和詹森跟在后面。
从背影来看,唐安应该挺开心的。
詹森看了一会儿,摸了摸下巴。
“崽子。”
唐安回头。
詹森眯起眼睛,“嘶”了一声:“我就说嘛,你剪头发了?”
唐安点头。
“雷克斯剪的。”
詹森扭头看向雷克斯,挑起了眉角。
雷克斯目不斜视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三人回了一趟布尔曼酒吧,酒吧一如既往乱的很,莱恩在和一个老顾客吵架,威尔在匆匆忙忙送冰桶。
莱恩一见雷克斯来了,架都不吵赶紧溜走躲进了包间里。
雷克斯其实看到了莱恩,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把那辆跑车的报修费用从莱恩这里结一下。
虽然可能不是以金钱的方式。
诺拉和梅琳达正就公司的问题在吧台前争论。
“可是如果放弃这部分资金,下一个项目的缺口就填不上了……”
“的确,但资金不是必要的,现在公司正在恢复期,不能操之过急。”
“我想拿下那个项目。”
欧文在一旁看热闹。
“资金暂时肯定要不回来,那个老东西口风太紧了。”
梅琳达眉心微蹙:“你说呢欧文?”
“啊?”欧文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儿,立刻从酒柜上直起身子,“什么?我怎么知道?”
梅琳达又一巴掌把他拍回了酒柜上。
“没你事儿了,玩去吧。”
诺拉忍不住笑了一下,回头看到唐安,诺拉朝唐安招了招手。
“你剪头发了?真酷。”
诺拉伸手摸了摸唐安蓬松的头发。
梅琳达看到唐安居然没有信任自己把头发留给自己剪,相当痛心。
“什么?谁给你剪的?”
“……雷克斯。”
唐安小声说。
梅琳达质问:“为什么不同意我帮你剪?”
欧文凑过来笑嘻嘻地说:“没同意可太对了。”
“我上次被曼迪剪完,半个月都不敢出门……咳呃!”
欧文挨了梅琳达一拳。
诺拉笑了笑,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雷克斯。
雷克斯正和詹森谈着什么。
詹森在大声抱怨,雷克斯听着,一边听一边侧首看向唐安这边,唐安正和梅琳达说话,没注意到。
雷克斯察觉到了诺拉的目光,看了一眼诺拉,又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梅琳达和欧文争辩着,诺拉回过头,唐安意识到了,朝诺拉刚才看的方向看了一眼。
“怎么了?”
诺拉摇了摇头。
瞥了一眼梅琳达和欧文,诺拉凑近了唐安,小声道。
“你喜欢雷克斯,对吗?”
唐安怔了一下。
张了张嘴,唐安没说出什么,耳尖却一点点红了。
“我……”
诺拉也睁大了眼睛。
“什么?”诺拉伸手捧住了唐安的脸颊,“你们原来没说过吗?”
“你没有告诉他?”
唐安被诺拉捧着脸,更懵了,睁大了眼睛,一双耳朵连带着脸颊都红了。
没有说过吗?
自己好像没有说过……?
那为什么……
像是很早以前,就说过一样……
“我……我不知道……”
“那雷克斯呢?他至少应该告诉你。”
“你们同居了这么久。”
诺拉有些严肃。
“啊,算了吧,”欧文“哈哈”笑着说,“要是这崽子回去这样说,雷克斯恐怕要以为她要去死了。”
“……”
诺拉转向了欧文,微微疑惑。
“原来是这样吗?”
梅琳达点点头:“绝对没错。”
两人早就不知道听了多长时间,唐安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耳朵。
不要再说了。
再说唐安该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