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四年!
对于我来说,是一个极其不平凡的一年!
我等这一年,等待的太久了!
而我,也已经活的太久太久了!
两千多年!七十三万多天!
虽然,我的容颜历经千百年不改,但是我的青春却永远不在了!
两千年了,我活了两千年了!这种时间跨度,对于我来说完全太过漫长了!
我出生于一九九四年,活了二十多岁以后,本以为之后的日子里,父母康健,妻儿陪伴,我就已经很是知足了。可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会被命运裹挟,我竟然还能再次逆时针的奔赴,完成千年轮回!
这两千年的时光旅行,我经历的太多太多了!若不是心中仅剩下的执念,我想,我早就有勇气卸下自己的躯壳了。
可能有很大几率,有些人和我一样也经历过穿越时空。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我想,或许也只有我独善其身吧。
也许我并不孤单,也许···还有很多穿越者在某个时间段,某个地点内,发生着时间和空间的错位。他们也许像我一样,一遍又一遍的尝试返回。他们正在经历,或者已经经历过,我同样的经历。
我是现代人!
我是一名外卖员!
我无数次地提醒过自己!
‘呜···呜···’
火车鸣笛声,四方传响。
一辆绿皮火车,载满人群,载满行囊,满载着我的期盼,开入河北境内。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仔细地观察着窗外掠过的乡镇村庄;瓦片房舍;光秃杨树;青苗田地。
“花生瓜子,茶叶蛋,特色点心,糖水罐头,有需要的吗?来来来!都把脚收一下了啊!”
推行铁皮车的女列车员高喊着。
而身着蓝色、黑色、棕色棉衣的拥挤群众,纷纷向两边座位处小心挪动,提前腾出过道。
人们头顶大棉帽,围着毛线围脖,有的穿着羊皮坎肩,有的身披军绿色大衣,他们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座位上的人们,有的手拿报纸认真观看,有的小心翼翼剥着鸡蛋,有的大口大口吞咽着手中的苹果,有的闲来无事嗑着瓜子。他们皆是满脸的纯真,享受着旅途的快乐。此情此景,处处体现着九十年代独有的年代质朴。
这时候,一位身穿黑色皮夹克的中年男士站起身来。
“什么?我那批彩电还没有运过来!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赶快催催厂家!别耽误了我的大买卖!”
说完,他挂断手中的电话。
而与此同时,整个车厢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人们把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夹克男的手里。
他手上是一个大哥大!属于这个年代独有的移动终端设备。
而夹克男似有意炫耀,不仅把手上的大哥大故意晃了晃,且面向人群扬起嘴角轻蔑一笑,露出了一颗闪烁着金光的大金门牙。
我心道,拿着个连真人真唱都没有的破板儿砖,你搁这儿瞎显摆什么呀!再有,这小子穿这么少也不怕个冷!一会儿下了车有你好受的!
‘哐当···哐当···’
火车行进的噪音,分贝并不是很高。甚至,可以说是很悦耳。
它如同声声呼唤,在召唤着我回到家乡。
而越是北上,我的心情越是激动。我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多想告诉车厢内的所有人,我快到家乡了!我可以见到我的父母了!我可以再次见到我的奶奶啦!
‘呜···’
随着一声拉长音鸣响,列车开始放慢速度。
“保兴站到啦!保兴站到了啊!有下车的旅客请拿好自己的随身物品!”
列车员向车厢内高喊道。
保兴!
这个冀中平原上不太大的县城,这个处于京津冀中心的优势位置,这个以农业及轻工业为主的模范强县。
这里是我的家!
这里是我成长的地方!
这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
我回来啦!
时隔两千多年!
我终于是回来啦!
怀揣着无比兴奋的心情,我站立于坚实的水泥地面上,久久审视着周围的环境。
东西两侧的高大围墙上,拉满铁丝网。烧制鲜艳的红砖上,用白色毛刷写着一行大字——少生优生!幸福一生!
围墙边,用水泥筑成的站牌,白底黑字清清楚楚的写着三个大字——保兴站!
而中心两道被磨得发亮的重重铁轨,一直延伸至很远很远。
眼前,一层一层堆叠整齐的高大砖体结构建筑,在这整个车站内很是突出。透过玻璃窗,简陋的候车大厅内坐满了等待列车的乘客。
一阵口哨声吹响,身着乘务服的工作人员,手持着红绿色旗帜,正指挥着火车的运行命令。
“哐当···哐当···”
火车开走了。
而到站的人们也已经陆续消失在了出站口。
犹豫片刻,我开始迈开步伐。
这是心灵与身体的同时踏足,这是归家旅途的最后两公里!
走出简易的铁栅栏出站口,几名黄色面包车司机一窝蜂的围了过来。
“哥们!去哪儿!坐不坐车?”
“去哪儿!我捎你一段呗!”
“还是坐我的车吧!我那是新车!”
“坐我车!我给你算便宜点!”
见众人满是期待的目光,我也只能是勉为其难道:“我家不远!走着就到了!呵呵!”
此刻,众人尽显失落,随即便如家禽般四散而去。
出站口,道路旁边有两个卖煎饼果子的摊位,他们的小吃车是那种老款脚蹬三轮车。三五旅客在摊位前驻足,等待购买。
圆形的大饼铛上,摊至金黄的煎饼正冒着热气,一股焦香随即散开。
摊好的煎饼用黄纸包裹,被顾客拿在手里,歪头啃了起来。
由于煎饼太烫,顾客来不及咀嚼,便一口吞咽到肚子里,且嘴里还不停倒吸着凉气。
四周,干净的街道被淡淡的雾气所笼罩。黄昏的余晖,只在正西方的尽头渲染出一小片金黄。
这个年代,小汽车还是很少的。道路两旁的行人匆匆,自行车比比皆是。
‘叮铃···叮铃···’
人们按响自行车铃铛,随后又伸出手势做出转向的动作。
大量的工人师傅蹬着二八杠自行车,依次出厂区。他们有男有女,着统一厂服,戴着挂脖棉手套,头顶加绒厚棉帽。
人们抑制不住下班的喜悦,一边骑行,一边聊着天。有的男生还故意秀着车技,双手离开车把。有的更是离谱,猛点刹车,漂移甩尾。
一时间,大街上热热闹闹,有说有笑,成了整条街道上的一道靓丽风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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