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阁
紫苏从小厨房回来,姜和正坐在小榻上抱着女儿奕欢,一旁绿莹拿着拨浪鼓,左右摇晃,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奕欢伸出白嫩如莲藕的小手想要抓那两个摇晃的小珠子。
姜和听到动静,抬头看见紫苏,紧抿着唇,面色有些难看。
“这是怎么了?”
紫苏走上前来行了一礼,愤愤的说道:“李格格身边的春喜,把厨房给小格格熬的金丝燕窝粥端走了。”
姜和听完以后,面色黑沉,冷笑道:“好啊,才刚入府几天,就爬到我头上来了。”
小格格奕欢被这突然提高的声量吓得哇哇大哭。
绿莹从姜和手里将奕欢抱了过来,轻拍后背。
紫苏不忿的说道:“这清莲院的不过就是仗着贝勒爷在那歇了两夜,竟敢如此嚣张,欺负到格格头上来了,若是贝勒爷在那多待几夜,估计她们清莲院的人眼睛都要长到头顶上去了。”
姜和气得捏紧了手帕。
不行,她得把贝勒爷抢过来!她没有家世,靠的都是贝勒爷的宠爱,若是没了这宠爱她不敢想象她会是个什么样子。
只怕在这府里随意一个小奴才都敢欺凌她……
金丝雪梨燕窝粥刚熬好,崔嬷嬷便命人立马盛了起来,带着小侍女小跑着去了玲珑阁。
得到通传进前厅后,崔嬷嬷弓着身子,赔笑道:“先前熬的金丝雪梨燕窝粥被春喜姑娘端走了,奴才命人立马炖了一盅过来,还望格格恕罪。”
姜和坐在榻上,身子斜倚着靠枕,低垂着眼眸,一只手摸着手里的护甲:“如今崔嬷嬷的差事当得是越发的好了,连清莲院的东西都让人拿去了。”
“这这这,奴婢冤枉啊,是春喜姑娘说贝勒爷夜里咳嗽要拿雪梨润喉。”崔嬷嬷吓得满头大汗,跪了下来。
心觉得自己今天是凶多吉少了。
紫苏瞧见跟着崔嬷嬷一同跪着的最后那个小侍女便是今早跟着春喜走的那个小侍女流云。
附耳低语。
“如此你便起来吧,摆膳。”
崔嬷嬷长舒一口气,这命算是保住了。
“是,多谢格格。”
小侍女们端起食盒放在桌上,拿出里面的菜品。
紫苏走到一旁,用手肘顶了一下流云,“啪”的一声那盅金丝雪梨燕窝粥摔在地上,燕窝醇厚浓郁,梨香清甜,混杂在空气里被吸入鼻腔。
“哇哇哇!”
奕欢被这声响吓到,止不住的大哭。
紫苏甩手给了流云一个巴掌。
流云脸上立即出现了一个五指红印,嘴角还流出一丝鲜血。
众人都吓得跪了下去,趴在地上。
崔嬷嬷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连呼吸都变得缓慢轻柔,只盼着姜格格千万别想到她,生怕这祸事波及到自己身上。
“格格息怒,奴婢不是故意的。”
“奥,不是故意的,是有意的?”
“奴婢冤枉啊,求格格放过奴婢。”
姜和起身,走到流云面前,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勾唇一笑,戏谑道:“任你有意也好,无意也罢,这金丝燕窝终是被你打翻的,赔偿或是领罚你选一个吧。”
燕窝昂贵,以二等侍女的月银,不吃不喝几年才能买得起一两,这金丝燕窝乃是燕窝中的极品,价比黄金,不是她一个小侍女买得起的。
这是成心让她死!
流云抖着身子,颤颤巍巍道:“求格格开恩,放过奴婢”。
“赔不起?那就只能领罚喽,”姜和推开流云的脸,用帕子擦了擦手:“就拖出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吧。”
听到命令,门外的公公架起流云拖了出去。
“求格格开恩,啊!啊!啊!”门外传来流云惨痛的叫声,像锤子一般一锤一锤敲在头上,让崔嬷嬷遍体生寒。
“若再有下次,可不是二十大板这么简单了。”
崔嬷嬷知道姜格格是在点她,连忙应道:“是。”
“都退下吧,等了这么久,本格格也饿了。”
“是,奴婢告退。”崔嬷嬷颤颤巍巍起身,险些有点站不稳。
瑶华院。
染冬一早得了消息,就报给宜修。
剪秋听完道:“这李格格也太嚣张了些,只可怜了那个小侍女,平白遭了罪。”
宜修倚在美人榻前,捧着书暗笑,这多半是李静言身边的贴身侍女春喜搞出来的事。
“如今夫人掌家,姜格格私自用刑,是没有把夫人放在眼里。”
“夫人可要管这档子事?”
宜修合上书,抬眸道:“她们爱闹就让她们闹去,咱们坐山观虎斗,今日已经是成婚的第三日,剪秋去库房里准备些礼物,我们今日回门吧。”
按照礼制,皇子侧福晋只是名分位于嫡福晋之下,但是地位挺高,嫁给皇子三日后可回门看望父母。
若是为嫡福晋,则同夫君一同一回门。
“夫人真是英明,奴婢这就去准备。”
左右这事跟她无关,且最后得益的是自己,她又何必趟这趟浑水。
算着日子过段时间贝勒爷就会来自己院里,紧着日子把自己的身子调养好,提一提脸上的气色才是正经事。
这一世,她要让弘晖出生便有个健康的体魄。
且出她嫁前,额娘的病还没有好,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她得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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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府。
宜修下了马车,拜见完嫡母,径直去了听竹院。
进了正房,见黄梨木的桌椅换成檀木的雕花镂空座椅,桌上普通的青瓷花瓶变成了青花瓷瓶,房内多个伺候的侍女。
看来自己嫁过去以后,额娘的待遇变得稍好了些。
进了次间,宜修见自己额娘倚靠着床梁喝药。
“额娘,女儿回来了!”
库雅拉氏慢慢转头,见宜修走来,眼睛泛出柔光,情绪一激动,引得一阵咳嗽:“咳咳咳!”
“额娘,你慢些,女儿来伺候你喝药。”
宜修从苏嬷嬷手中接过药,用勺子舀起,吹了吹,递到库雅拉氏嘴边。
伺候喝完药,宜修把空碗递给了一旁的侍女。
“你嫁过去贝勒爷对你可还好?”
“好,贝勒爷对女儿很好,娘你别担心女儿了。”
库雅拉氏盯着宜修瞅了好一会儿,见她脸上气色比出阁前好上许多,这才确定她说的是真的。
自己这个女儿她是知道的,有苦是不会同她说的,怕她担心。
库雅拉氏叹了口气:“可惜只能当侧福晋,都是为娘害了你,你若是嫡女便能当福晋了。”
“额娘,您别这样说,女儿是上辈子修了福才能当您的女儿,女儿的前程,女儿自己挣。”
库雅拉氏听了这话,感动不已,眼眸里闪烁着泪光:“好好好,你真是额娘的好女儿。”
“额娘近来过得可好?”
“自你嫁过去,你阿玛也来看了我一回,还给这屋里添些侍女,有你阿玛照拂,你嫡母也没再为难这院的人了,如今也算不错。”
听到库雅拉氏这么说,宜修的心里也放心些。
自额娘生下后,便有了下红之症,一直未愈。
之后阿玛也就不再来她们听竹院,嫡母时常给他们院里面脸色,且克扣分例,有时连府医都推脱不愿意来听竹院看诊,她便自学医术方便照顾额娘。
前世她出嫁时要求阿玛善待额娘,他照做了,看来这一世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