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衡的带领下,阿宁他们穿越重重结界,终于到达了一个好似没有边际的巨大地下溶洞,这里就是杜家最神秘的不惘之地。
他们站的位置是一个高台,下面有星星点点的金光,无尽的黑暗中有一种满地繁星的错觉。
阿宁打了一枚信号弹,光明驱散黑暗,高台下的死尸显露出来。他们前后左右相距一臂远,全身裹着黑布,脖子上戴着一圈黑纸金符,之前看到的那些小金星就是这个。
“你们在这里等着。”说话间,阿宁又丢出去几个信号弹。
杜衡眼疾手快的拦住要离开的阿宁,他笑容真挚的提议道:“小城主您对这里不熟悉,不如让我给您带路吧。”
良策看向杜衡,他觉得杜家这个少主此时的反应很不对劲,外面都传杜家的死尸大军要闹暴动,这种时候一般人都会强调这里有危险,可他却拿小城主对这里不熟悉说事,他为什么会觉得这里没危险?
阿宁把袖子从杜衡手里抽出来,语气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我要去更下层,你知道入口在哪里吗?”
杜衡老实的摇摇头,别说入口了,他连下面还有一层都不知道,此等机密,小城主当然不会带着他。
阿宁没有选择往下跳,她直接消失,然后出现在溶洞最深处,那里杵着一个全身贴满黑符的人形物。
“往旁边挪挪。”阿宁没有直接动手。
“我现在不能动。”
声音干瘪嘶哑又熟悉,没错,他就是之前跟着杜衡去木家堡“追”阿宁他们的项斐。
“非要这么装吗?”阿宁摸向自己的袖子。
项斐立刻往旁边挪了好几步,连声音都没了嘶哑,只剩下微微的低沉:“小城主还有什么吩咐?”
阿宁从袖子里抽出一个小巧的画轴,展开后反着铺在项斐之前站的地方,然后又拿出青铜镜。
“小城主,您在做什么?”项斐伸长脖子,好奇的问。
阿宁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看项斐,“我要下去。”
项斐把脸上的黑符都揭了下来,为的是方便阿宁观察他,“您确定您要下去?”
阿宁表情认真的回问他:“你有让我不下去的理由吗?”
项斐认真想了想,然后摇头:“您既然知道下面的存在,那下面于您来说必然没什么危险,况且我拦也拦不住您。”
阿宁低头继续鼓捣手里的青铜镜,项斐忍不住又问:“您不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下面的存在吗?”
“你是在这里待太久了,连自己是尸妖都忘了?”
如果项斐只是杜家某人炼出来的尸王,那他不一定能发现这个问题,但他是被阿宝喂出来的尸妖,他要是说他没发现这里的问题,阿宁才会怀疑他在撒谎。
项斐不死心,又问:“您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成为尸妖吗?”
“我很闲吗?”阿宁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忙:“我想知道,我可以问辰时问阿宝,你觉得他们谁会骗我?”
项斐不想说话了,因为他已经开始感觉自己很蠢了。
“我还真有个问题想问你。”
项斐立马精神了,“您问!”
“你到底为什么缩在这里装尸王?”
项斐张嘴正要讲故事,阿宁抬手示意他先别说话,“我下去办正事,回来了要是还有时间我再听你的故事。”
反铺着的画轴化成一个小型法阵,阿宁左脚抬了抬又收回去,她转过头叮嘱项斐:“你别过来,这法阵认主,它真的会杀了你。”
项斐挺无语:“我不过去,我给您守着,保证没人去打扰您,您看行吗?”
“你太善良了,怪不得被关在这里。”
项斐还没来得及反驳,阿宁已经进入法阵消失了,只留下项斐独自生闷气。
他才不是被关在这里,他是故意留在这里好不好!你是小城主了不起呀,小城主就可以看不起尸妖呀!
被项斐抱怨的阿宁已经到了下层空间,这个地方并不是很大,目测跟杜家的演武场差不多。
随着阿宁的出现,这里的法阵都显现出来,一个套一个、一层叠一层,各色的光芒杂糅在一起,那景象梦幻又迷离。
阿宁花了点儿时间把这里的法阵一个不落的记了下来,又仔细检查一番,确认没有遗漏后她就回到了上一层。
项斐蹲在距离法阵五步外的地方,手里捏着黑符不知道在干什么。听到有动静,他迅速抬头,看到是阿宁回来后,他才收敛了满身的妖力。
阿宁指了指他手里的东西,“干嘛呢?”
项斐把手里的小东西露出来给阿宁看,“我觉得有点儿无聊,就用这些符纸弄了几朵花。”
阿宁看看项斐手里精致漂亮不陌生的黑纸花,再仔细看项斐的脸,越看越觉得眼熟,“你认识项裴吗?”
项斐嘴角抽了抽,他不情愿的说道:“他是我大哥。”
阿宁掐指算了算,不禁惊叹:“你都活了一千多年了!”
“您活得明明比我还久,您那么惊讶干什么。”项斐小声嘀咕。
阿宁当听不见,“你们弟兄俩怎么回事,你成了尸妖,他成了傀儡?对了,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我跟他关系一般。”项斐想表现的很无所谓,但细微的表情出卖了他。
纠结片刻后,项斐有些别扭的说道:“我听说他被不夜城的一位傀儡师救了,我们还是人的时候我见到过一位很厉害的姑娘,他挺喜欢她的,想必他很满意他的结果。”
“谁喜欢谁?”阿宁一脸八卦样,多多少少跟她小城主的身份不太相符。
项斐不习惯这样的阿宁,他有些拘谨的说:“我大哥喜欢那个姑娘,我感觉那个姑娘对我大哥也有意思。”
阿宁想起季风从珲县不打烊回来后的抱怨,她问项斐:“此话怎讲?”
项斐一脸为难:“小城主,我不太会讲故事。”
“没事,你大概讲一下就行了。”
阿宁也不指望项斐有陆景非的本事,她就是想听个梗概,要是故事真的精彩,她再想办法完善细节,然后让陆景非重新编写。
事情发生在千年前,那时道门世家的领头羊是如日中天的项家。
那时的项家比如今的千家还要风光,虽然千家也出了不少皇后,但那时更多的君王更乐意求娶项家女。
项裴是当时项家家主亡妻所生的嫡长子,项斐是家主继室妻子所生的嫡幼子,项家家主还有个二儿子,是一位南姓的妾室所生。
不出意外的话,项家下一位家主必然是无一处不优秀的长子项裴。
项斐和项裴的母亲是堂姐妹,她们有一个共同点,都是被家族棒打鸳鸯后强嫁进项家的。项家家主倒是很喜爱她们,但她们一如既往的厌恶他。
大概是因为母亲的厌恶,他们两个也不喜欢项家,只是跟项斐有两个哥哥不同,项裴是嫡长子,他没办法像项斐那样以四处游历为借口暂时远离项家,他只能按照他们给他画好的路从生走到死。
项裴的母亲还在世的时候用尽手段给他定了门娃娃亲,他母亲去世后不久,项斐母亲进门前,项家主亲自出面退了这门亲事,然后转头跟千家定了亲。
时间一晃十几年就过去了,有一次项裴外出办事遇险,他被一位姑娘救了。
很老套的故事,项裴把救他的姑娘骗回了项家,他不是想把姑娘困在项家陪他,他是想放下项家给他的一切跟姑娘走。
项裴早就察觉他二弟项简对项家家主之位有意,而且项简暗地里跟项裴的未婚妻关系不清不楚。项裴什么都知道,可他偏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就是想借两个人所布的局达成他脱离项家的最终目的。
他不言明真相还有一个原因,他想保住项家和他父亲的颜面,虽然他憎恨项家,但他毕竟姓项。
那时候项斐刚好被叫回项家,他在项家祖祠里,亲耳听到项裴说他心悦救他的那位姑娘,不管人家姑娘愿不愿意,他都要以身相许。
要说那位姑娘对项裴什么态度,做为旁观者的项斐认为,她是喜欢项裴的,但还没到接受他以身相许的地步。
要问项斐是怎么看出来的,其实很简单,那位姑娘对别人都是礼貌却疏远,唯独对项裴,她会逗他,逗笑了就笑着看他,逗气了就赶紧哄他,哄笑了接着笑着看他。
项斐不幸遇到过好几次,看的项斐很想问那姑娘,你是单纯喜欢他的笑,还是把大活人当宠物养了?
这话他没有问出口,因为他不敢,他亲眼见识过那姑娘驾轻就熟的操魂术,那真是不分品种不分死活,只要她出手,就没有不听她指令的。
那时的项斐见识浅薄,以为这是操魂术,后来他从阿宝那里得知,这其实是不夜城的傀儡师最擅长的傀儡术。
得知这个消息后,项斐忍不住为项裴这逆天的狗屎运感慨,被人暗杀还能遇到了不夜城里都稀少的傀儡师,这运气也是没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