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乱糟糟的,你没心思再听故事了,暂时又不想见越望舒,怕脸上自己藏不住心事。
你一个人独自出了曲意楼,随意跟着人流逛着,心不在焉地,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处地方,停住脚步时,望着一片陌生的湖色,才惊觉迷路了。
你犹豫着原路返回,一转身却瞧见几个男子围作一团,隐约听见嬉笑推搡声,你意识到或许他们在欺辱他人。
书中有言,君子当灭不正之风,你一时热血上头,走过去挡在那人跟前,红着脸义正言辞地指责了他们一番。
你脸皮薄,空有一身才学和口才,却很少骂人,书生气太重了。
几个男子都是官家矜贵的公子,一脸嚣张跋扈地数落这位埋没了他们圈子名声的面纱男。
为首的林亦雪站在一旁看戏,蓦然瞧见一位文弱书生气的女子,明明害羞得很,还鼓起勇气站出来说些算不上硬气的狠话。
他被你的模样弄笑了,甚是有趣,也只好拍拍手,叫人散了,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有缘再会,小女郎。”
你瞪了他一眼,觉得这人莫名其妙,不过总算松了口气。
你转过身看向这名被欺辱的男子,此刻才看清,他不知何时解下了面纱,朝你微微一笑。
“多谢女郎为我解围。”
“不必,举手之劳而已。”
陈令清面容俊朗,气质温润如玉,可偏偏身形较之寻常男子高大健壮些,在以清瘦柔美的月朝来说,的确有些不符审美。
不过,也没他们说的话那么夸张,你瞧他很适合做夫郎,在你的家乡,太过柔弱的男子是要被嫌弃的。
他偏偏中和了两方面,宜室宜家。
你此时没心思多想,寻了处干净的树下坐着,默默欣赏湖色游鱼。
陈令清没走,或许同样想疏解郁闷的心情,他与你隔着一点距离坐下,大大方方的,丝毫不介意衣衫被弄脏。
过了许久,不知谁先开了口,你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竟聊出几分趣味来。
天色有些暗了,凉风吹过来,有些冷。
你秉承着君子之风,怕对方路上不安全,跟着陈令清一路将他送回了家。
陈令清望着你转身离开的背影,嘴角翘起,眼睛弯成月牙,揪着衣袖克制自己的喜悦。
他好像找到心上人了,一见钟情的那种。
她必定不是个趋炎附势之人,端着君子之风的书生,连样貌都那么可爱讨喜,那双清亮似琥珀的眼睛,真是让人溺进去了般。
寻常人见了陈府,知道他是侍郎嫡子,必定心怀不轨,或是挟恩求报,要一笔钱财和人情。
可她没有,也不嫌弃自己的样貌和年岁,还为他与人争得面红耳赤……
陈令清一回府,等着母亲散值,他便求着陈侍郎要她查查你,摆明了是非你不可。
你对他的想法一无所知。
可惜陈令清不知,你是个外京人,自然不认识什么侍郎嫡子,甚至于因着常年夜灯下读书,熬坏了眼睛,昏暗的傍晚遥遥看去,你的视线一片光晕糊开,陈府两个大字都粗心地没瞧清楚。
京城太大了,还好,你从陈府的附近绕了点路,反而瞧见了曲意楼的牌子。
同时,你也瞧见了一脸焦急,面色发白的越望舒,他听手下的人不知道多少次失望的消息,皱着眉,表情阴沉得像是散发寒意的毒蛇。
“一群废物,蠢货,再去找!”
你深吸了口气,冷脸走了过去。
不一会儿,察觉到有人走近,他偏头瞥见你的身影,惊喜地快步走过来抱住你。
越望舒没有生气你的不告而别,也没有多问,只是检查了一遍你全身有没有事儿,担心你遇见危险。
“书妤没事便好。”
你眼神闪了闪,错开他的目光,内心复杂地同他回了春巷,你们的住处。
随后几日,你都躲在书房里温书,避免与他见面。
会试当天,越望舒送你到贡院。
会试一共分为三场,一场三日,在里头要受不少苦头,沐浴都成了问题。
他给你准备了一些贴心的东西,只盼能派上用场,理了理你的衣襟,将包袱递过,轻声道:“书妤,我等你。”
你点点头,让他早些回去,你会照顾好自己的。
他看起来比你紧张多了,送你进了贡院,站在外头久久不离开。
等到天上飘起了细雨,烟雨蒙蒙下,屋檐的雨聚在一起落下,掉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嘀嗒声。
细雨沾湿了越望舒的面颊,他眨眨眼,水色模糊了视线。
听完了解释,他真的能等到你吗?
青水举着伞跑过来,给自家公子挡雨。
何必呢?
他默默在心里轻叹一声,忍不住开口催促,“公子,我们该回云城了。”
“我知道。”
你连着几日苦巴巴的,被越望舒养出来有些肉的脸颊消瘦了大半,下颌线越发分明的同时,你眼底的青黑也是越发浓。
你的面容疲惫又憔悴,拿起笔时,眼神又变得明亮光彩。
那几日,你交了个好友,正是那日站在越望舒身旁面容稚嫩的小女郎。
贡院的环境算不上多好,你二人住在对床,夜里睡不着,自然而然地搭话,又莫名其妙地一见如故。
她是个率真的人,很是合你的心意。
你二人交心后,无需你过多地打探,她自己便主动说起了困扰许久的心事。
从江心口中,你听到的故事,是江情与越望舒琴瑟和鸣,恩爱两不疑,却遗憾收场,生死两茫茫。
她始终对姐夫有孺慕之情。
江心知晓江家人的贪心,所以能理解越望舒新丧后作为寡夫的不易与艰难,他有权摆脱过去的泥潭与伤痛,追求新的人生。
你听了这些话之后,久久无法回神,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会不会,越望舒只是将你视作他摆脱江家的一个工具?
他与江情的妻夫之情,你不知道他有几分真心投注在你身上,可你亏欠他的,又该如何偿还呢?
会试结束后,贡院出来的学子个个皆像是被吸了精气般萎靡,连着几日没沐浴,浑身散发着臭味,你也不例外。
你同江心告别后,虚着步子,同早在边上接应你的人回了春巷。
回去第一件事便是沐浴更衣,你实在受不了身上的味道,洗了两遍,搓个干净后又累得趴在浴桶边上眯了一会儿。
越望舒赶回来时,叫人备好了晚膳,又听闻你待在浴房已经半个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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