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却又回到了这熟悉的老套情节之中啊……”
萧飞望着眼前这片奇特景象，不禁皱起了眉头……
五十七
琳琅满目的灵宝，穿梭往来的幽魂，还有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充盈耳边……
阴市，酆都鬼域的阴市。
萧飞被落落兴高采烈地拉入其中，瞬间便消失在了密集的幽魂之流中。
嗯，准确地说，那是鬼魂之流。
这熟悉的熙攘感，令萧飞不禁回忆起了在冥界第一女子国度——幽兰国之时，他曾与花见仙子，以及那位冥界女王，在幽兰国的珍奇异宝街上一同游历过的时光。
那也是一段极其美好的过往。
萧飞尚未沉浸在追忆之中，已被落落牵引着四处奔走，一会儿在售卖奇珍符篆的小摊前驻足，一会儿又在典售法宝的店铺门口停留。
这里几乎摆满了各种前所未见的奇妙之物，例如能够变幻表情的鬼面面具，还有舞动骨架的冥界傀儡。
萧飞甚至在一爿店肆的招牌之上，瞥见了“脱胎换骨”与“炼化皮相”这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让他不禁一阵毛骨悚然。
这便是冥界的市集与尘世间的不同之处吧。
萧飞回首一望，只见落落正痴痴地站在不远处的一个烧烤摊前，目光定格在烤架上的物品，之后又似乎有些垂涎欲滴地咽下了口唾沫。
在烤些什么呢？竟如此勾人口腹之欲？
萧飞脑海中蓦然闪过鬼门关前那位冥界守卫提及的餐食内容，那次品尝到的嘎嘣脆的饿死者颅骨……
难道冥界的幽魂们皆有这样的独特口味？抑或是他还未彻底融入这冥界，故而对这些事物尚无法生出足够的食欲？
再次凝视落在落落视线之中的那个烧烤摊，萧飞心中隐约感到一种不祥之兆。
“莫非又是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哦，天哪……”
口中虽这般抗拒，然而好奇心使然，萧飞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靠近了那个烧烤摊。
三十秒后……
“哎呀喂，这位修士您行行好吧，能不能别在这摊位前吐个没完没了啊？这样一来，我可没法继续经营生意啦！我这小小摊位经不起折腾啊，您若是实在不爱吃，也不必这样对待我吧？”
戴着毡帽的烧烤摊主，嘴角挂着两撇俏皮的短髭，他无可奈何地手持一串串烤货，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摊位前吐得惨不忍睹的萧飞。
落落满脸忧虑，不住地轻拍着萧飞的背部，试图缓解他的不适。
“怎么回事啊，师兄，你怎么在这难得的美味面前竟然吐了出来？”
落落疑惑地看向萧飞。
此刻的萧飞在心底撕心裂肺地呐喊，再也不愿回想那些插在烤串上的冥界器官……
过了一会儿，萧飞强撑着起身，捂着嘴巴靠着墙壁，移到了烧烤摊边的桌椅坐下。
“好些了吗？”
落落关心地询问。
“我没事……落落，你去玩吧……”
萧飞竭力克制住阵阵恶心感，挤出一丝笑容对落落回应道。
“真的没事吗？师兄……”
落落眼中满是担忧。
萧飞艰难地抬起头，微微一笑，示意她可以四处游玩。
"喂，二位仙友，那处桌案乃是本摊专备给品味灵膳之客所设，若想借座，还请多少品尝一二啊。"
售卖灵食材的小贩向着二人喊话。
其所言非虚，毕竟萧飞与落落不仅沾染了摊位的灵气，更是占据了供客休憩品膳的桌椅，确应有所补偿才是。
萧飞欲起身离去，却被落落再次按下。
落落对着萧飞微微一笑，旋即起身返回摊前，言道："便来几串灵髓以解馋罢。"
萧飞一听此言，险些站立不稳。
"得了，仙友欲选购何种灵肴？方才同来的那位仙友不慎扰了我摊位的清静，还望您多选几种以示歉意。"
小贩吆喝回应。
"嗯，那就先来十串炙炼元阳珠吧，再多撒些烈焰椒粉。"
落落随口一提的要求，于萧飞听来犹如雷霆一击。
他曾在人间听说有猪髓、羊髓，而所谓的人髓，实乃闻所未闻之物！
莫非，真指人的精元所在？
"掌柜的，今日供应的灵材新鲜否？"
落落面色如常地发问。
"那是自然，清晨刚自幽冥刑台取得。"
小贩手上翻转着灵串，一边热络地回答。
原来冥界的食肆与人间确实大异其趣，然而萧飞亦不便过多置喙，毕竟人间也有屠宰坊，人族豢养六畜最终不也是为了享用么？
阴阳两界皆需摄取灵肉，只是类别各异而已。
且阳世不也存有嗜食renshenrou的妖邪么？否则他身上承载的金蝉子宝体怎会日复一日引来各方妖魔垂涎？
尽管萧飞能秉持豁达的心态看待此事，但他内心深处仍无法坦然接受此类事实。
"再添五串明眸珠子，一份炸指节，嗯……再来一碟研磨人耳如何？"
落落兴致勃勃地点选菜品，全然不顾萧飞此刻正承受着何等的精神煎熬……
"玄奘，你当真一丁点儿都不尝么？此物可是集天地精华，香气诱人哪。"
落落向萧飞呼唤道。
哎呀，我的前辈，你就饶过弟子吧。
萧飞几乎要把脸埋到桌上去了。
"这的确香气扑鼻，若是错过一口，实在可惜。酆都城里的幽魂们都对这等美味爱不释手，你就试试看吧。"
此时，落落先前点的那几串元阳珠已烤制完成，她满心欢喜地捧着灵串走回座位，挑出一根诱惑着萧飞。
这气息简直难以形容，难道这就是阴间所说的美味香气么……
萧飞感受到一丝烤髓之味，略一瞥见。
撇开口感不谈，无论猪髓、牛髓、羊髓，甚至人髓，在经过一番处理之后，外观上看似乎并无太大差别。
至少在外形上，萧飞找不出任何瑕疵。不过，一旦联想到这些食材的本质来源，他又忍不住一阵心悸。
"玄奘，快张嘴尝一口吧。"
落落看起来诚意满满，差一点就要强行撬开萧飞的嘴唇了...
关键时刻，萧飞匆忙开口：“落落仙子，我实在不愿吞噬此物，恳请你令那位炼魂弟子为我寻觅一份非人之物以作替代吧！”……
片刻之后。
萧飞舒了一口气，满怀感激地嚼食着手中的奇异骨骼，其形状颇为怪异。
“落落仙子，这羽禽精魄之肉，真的可口么？”
落落凝视着萧飞手中那一块来自“姬怨灵雀”的肉块，眉峰紧锁，不禁询问。
“自然，相较于此处他物，可谓人界至味矣。”
萧飞满面欣喜地答道。
“唉，你这幽冥生灵怎会这般挑剔人世间的血食呢……”
落落对此颇感困惑。
萧飞轻抿嘴唇，回味一番后悠悠地道：“或许，此乃不同境域之间饮啄习俗之差异所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