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悠悠来过很多次了，见到的林秘书都是礼貌温和，情绪不外露，控制的很好，她还是第一次见今天林秘书，满脸怒气，手紧紧的握成拳头。
凌建业也发现了林秘书的不寻常，试探的问了一下。
“是王厂长拿你撒气了？”
凌建业刚才当着林秘书和李秘书的面，没给王厂长面子，王厂长面上总是笑容满面的，实际上心眼特别小，但是毕竟凌支书的人，估计说了几句酸言酸语给林秘书难堪。
林秘书深吸一口气，回身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了，有点愤怒的说道。
“刚才送王厂长和小李出去，在门口跟别人说了会儿话，刚要回来，被出门买菜的刚子拉住了。”
他说他回来的时候，本来想在胡同歇会，结果就听到王厂长和那个小李的谈话。
凌建业追问：“说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
凌悠悠只是乖巧的听着，虽然好奇但是没她插话的份儿，她还是有分寸的。
“那个王厂长真是个王八蛋，他跟小李说，他就是故意没去德有村的，一方面是因为怕德新村抢收不完，村里的几个领导背处分，他担心他那个侄子大队长，会工作不保，另一方面。。另一方面。。”
林秘书扯着袖口，在考虑怎么表达比较好，凌建业看着他。
“实话实说就行。”
林秘书放下扯袖口的手：“另一方面，他就是故意给您找麻烦的，这次抢收如果全面成功，您有机会升到县里科长的位置，那个位置红鑫公社王支书，王厂长的亲弟弟，也惦记很久了，他怕您业绩太好看，抢了他弟弟的位置。”
凌建业听完先是一脸不可置信，接着是愤怒。
“为了一个位置，一个升职的机会，他居然不顾德新村两百多户，将近一千个老百姓的姓名？那位置有那么重要吗？能重要过人命？”
林秘书也愤怒的叹气，歪过头去。
“这个王厂长没事吧，就算没有小叔，整个县里，大大小小多少公社呢，竞争对手何其多，怎么单单盯上小叔了？”
凌悠悠说完，就想通了，一是凌建业来到公社之后，公社的粮食收入年年增高，另一方面恐怕他们忌惮大爷吧。
“小叔那个德新村，是损失很严重吗？”
凌建业看着凌悠悠，满脸难过，缓缓开口。
“德新村的地理位置有点偏，粮食成熟稍微晚几天，但是人口很多，耕地面积也广，通知的时候就有点晚了，再加上这个王厂长压根没带人去帮忙，所以只收回来三分之一，别说自己吃了，给公社交粮食都不够啊。”
“公社可以赊欠吧，总不能让将近一千人交完粮食，都饿死吧。”
凌建业摇摇头：“就算我们赊欠也没用，三分之一的粮食根本不够一个村子的人吃，还是会饿死。”
凌悠悠皱起眉头：“就算现在粮食不充裕，但是这么危急的时候，让每个村子借出来一点，也不会不会同意吧。”
凌建业看着天真的凌悠悠，侄女很聪明，可是被宠着，不知道饥饿年代的可怕。
“现在每个村子上交完粮食，都吃不到七分饱，大家都饿着肚子，怎么可能从饥饿的肚子里，掏出粮食借给别人呢？”
凌悠悠想想也是，她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自己村子里的人都没吃的，怎么可能借给别人，如果执意强制借，可能会出更大的乱子。
“上哪找多余的粮食呢，哪里会有多余的粮食呢？”
凌悠悠突然就想到山沟里的土豆和红薯了。
“小叔，还真有额外的粮食，只是都是土豆和红薯，至少得好几千斤，她对数量不敏感，不敢高估。”
凌建业看着凌悠悠小脸认真的模样，笑了，随手撕开凌悠悠送来的牛肉干，拿出一根咬了一口，意外的好吃，又拿出一根递给林秘书，林秘书看凌建业还有心思吃，他接过来没吃。
“你们老支书不会同意把村里的土豆和地瓜都借出来的，你来的时间短不了解，你们德兴村就这两年才好点，之前整个村子五分饱都吃不上，张有才肯定害怕村里人再饿肚子了，别想了。”
凌悠悠清脆的说道：“不在村里，在山上。”
凌建业放下牛肉干，嘴角一扯，这个侄女为了让他高兴，还真的什么都敢说啊。
“山上？谁没事在山上种好几千斤的土豆跟地瓜啊？”
凌悠悠挠挠头：“是啊，我也不知道谁闲的，但是我前几天进山采药材的时候，就真看到了。”
凌建业认真的问凌悠悠：“真的？没看错？几千斤？”
他不是不信任凌悠悠，只是这个侄女从小被宠爱，他怕他分不清土豆秧子和草。
“当然了，土豆和地瓜秧子我还是认识的，而且现在虽然已经深秋了，可以尝试尝试种白菜，哪怕最后长出来的白菜小点，也比没有强啊。”
凌建业听完，脸上露出喜色：“是啊，多点吃的，总比没有强，白菜这事可行，但是土豆地瓜长在德兴村的山上，就算你们老支书同意借出去，村里人也不能同意啊。”
凌悠悠不假思索的回答。
“公社出点钱买啊，买完了借给德新村不就行了。”
凌建业没控制不住表情，有点尴尬，林秘书开口回答。
“悠悠，咱们公社哪有多余的钱啊，现在凌支书还经常贴补，公社的车费油费，甚至伙食费呢，真没钱买粮食借给村里。”
凌悠悠没想到这个公社这么穷，几百块钱都没有，看凌建业一脸愁容，凌悠悠想到张有才，灵机一动。
“小叔，先进集体怎么评？”
凌建业不明白，还是回答：“其实主要还是看村子里交粮食的量，如果粮食交的比别的村子多得多，并且村里没有什么严重的违纪事件，名声不错，差不多就能评上。”
凌建业说完，凌悠悠就对自己的想法，十拿九稳了。
“跟张爷爷谈，只要他把山里的土豆和红薯借给德新村，那今年咱们公社的先进集体就给德兴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