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城主府那边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江渊依循着扶爻的吩咐,独身往祠堂的方向赶去。
平常便少有人烟的地方此刻更是安静得诡异,还未完全靠近,江渊便察觉到了不对。
这里被人布下了法阵。
一个极为凶恶又极为温柔的法阵。
江渊眉间一凝,他能察觉到法阵的中心正是几步开外的祠堂,但此刻那祠堂的门却紧闭着,里面安静到像没人一样。
没人?江渊轻嗤。
他抽出剑,剑刃锋利无比,寒光闪闪。
*
“爻爻,快!快回城主府!那里出事了!”小灵子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面前的显示屏已然变暗,但它一回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一幕,代码就不由自主地开始错乱。
居然……居然是那样。
扶爻自是不多做停留,他向下望了一眼,那些异兽基本都要死完了,只还剩了些苟延残喘的,但没了行动力,亦是不成气候。
况且下方站了许多修士,扶爻便放心地离开了。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城主府会变成这样,往常气派恢宏的建筑如今恍如一座坟墓,死气沉沉,近乎阴森。
扶爻心底一沉,立刻飞身前去气息最为诡异的地方。
祠堂。
他曾不止一次地来过祠堂,可没有哪一次会叫他心惊至此。
这里几乎已经不能称作普通祠堂了,入目尽是断壁残垣,地上纵横交错或干涸或流淌着的血迹显示着这里曾经历过一番惨烈战斗。
扶爻心慌得要命,他现在联系不上江渊,无从知晓他的情况,但他知道,江渊一定出事了。
他隐去身形,敛眉靠近祠堂。
祠堂内
城主站在尚且没被破坏完全的法阵中心,抱着怀里的灵位牌,笑得癫狂。
“哈哈哈哈哈,《浮生咒》竟是在你身上,这叫什么?这叫天助我也!!!”
而他面前赫然是再一次陷入发病状态的江渊。
他显然正在忍受着无边痛苦,他的脚下是冒着诡异红光的法阵,而他的灵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着。
灵力汇聚成星带似的光束,流向的正是被城主抱在怀里的灵位牌。
天之骄子成了案板上的鱼肉,城主却并未掉以轻心。
此举绝不能有任何闪失,他一定要复活薇娘!
城主眉眼狠厉,轻轻放下那灵位牌就向江渊的额间袭去。
还未成功靠近,他就被另一道更为深厚的灵力击中,那道灵力温和如水,然城主依旧重重飞了出去。
“谁?!”他要疯了,他甚至顾不得五脏六腑传来错位般的疼,目眦欲裂地望着突然显形的少年。
眼见成功在即,半路却杀出来一个比他还厉害的修士,他怎能不呕血!
“你是谁?!”他喘了口气,“不,我不管你是谁,你可知这里是哪,你碍的又是谁的事?!”
扶爻却不回他,他只是靠近江渊,心疼地看着他狼狈的小乖。
江渊的意识早已模糊了,但他依旧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顿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透过迷雾似的黑斑,他看见了他的哥哥。
嘴唇嚅嗫了一会儿,说出来的却是低到几不可闻的一句,“师尊,我辜负你的期望了……”
扶爻心痛到几乎窒息,他手起刀落,在城主发指眦裂的目光中,将江渊脚下的法阵狠狠撕碎。
他一边为江渊输送灵力,一边转身道:“城里异兽一事,是你一手促成的。”
他用的陈述句式。
然而他面前的男人已然疯了。
扶爻刚刚那一下并未收着手,他料想城主此刻应是强弩之末,但那男人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用着几乎断裂的四肢,一步,一步,爬到了灵位牌那。
法阵中断,灵位牌上裂出道道细纹,城主缓缓抚摸着,神情似哭似笑,“薇娘,薇娘,薇娘啊……”
“为什么还是救不了你……为什么,为什么总有人要来阻我……我不过是想再抱抱你……我有错吗?”
“十年了,我的薇娘离开我整整十年了,”他蓦地抬头,神情同那恶鬼无异,“你可知我这十年来都过的什么日子?!如烈火烹油!我像一具行尸走肉!!我就想我的薇娘回来,我有错吗?!”
但扶爻不为所动,眼前所浮现的全是被异兽害死无辜人们,还有,还有方才被困在法阵里,垂着头,生死不明的江渊。
纵使到了现在,他的徒弟依旧在发着抖,呼吸微弱到几不可察,扶爻全身都在发冷。
方才他如果来晚了一步……他根本不敢想。
他现在只想快点解决此间事件,然后去给江渊疗伤。
“所以你就能指使异兽作恶?”
城主一顿,怪异地笑了下,“你凭什么说是我做的,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吗?”扶爻看了眼门外,“还是请周姑娘告诉你吧。”
城主彻底愣住。
只见从门外走进来一个浑身发颤,面色紧绷,然而眼神却颇为决绝的女子。
正是城主的女儿,周燕。
“燕儿,你?!”不知想到了什么,城主不可置信道。
周燕闭了下眼睛,逼迫着自己不去看被男人抱在怀里的灵位牌。
她拿出一本泛黄的书,涩声道:“这是一本能驱使异兽的秘籍,修成者可以让异兽为他所用,然后从异兽身上汲取力量。异兽等级越高,驱使者修为便会越高。”
而她父亲之所以会广招天下修士来此,恐也是为了让异兽吸取他们的修为再转化成他自己的。
“然而这门功法并不是全然无反噬作用,”周燕惨然道,“修炼这门功法的人会加速老化,甚至可能……一夜白头。”
话音刚落,扶爻一抬手,城主面上的伪装术法便瞬间失效,露出来的,俨然是一张比八旬老汉还要更为苍老丑陋的脸。
城主立刻慌张地将灵位牌埋进自己的怀里,生怕他的薇娘会看到他的脸。
“你还有要狡辩的吗?”
“呵呵”好一会儿,城主才冷笑道,“燕儿,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
未料周燕却突然爆发,“那不然呢?!我原先恨你,只是因为我以为你背叛了母亲,没想到你却是用这种方法掩人耳目,在私下做了更恐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