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场戏背景依旧是北海龙宫。
宫门依旧宽阔巍峨,龙宫依旧金碧辉煌,琉璃瓦依旧晶莹璀璨,壁画依旧栩栩如生。
唯一不同的是那曾经明亮恢宏的殿内,如今却蒙上了一层血衣,入目尽是断壁残垣,血肉横飞,浮尸遍野,血迹从那张龙王椅一直蔓延到龙宫数里开外,染红了一向清澈的海水,也染红了小皇子那一双眼睛。
慈刚从九重天上回来,还未从被心上人拒绝的难过中走出便见到家破人亡的一幕。
他目眦欲裂,不顾侍从的阻拦,慈跌跌撞撞地向殿里冲去。
“谁?是谁?!”从来都过得顺风顺水的小皇子几欲崩溃,“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他冲了进去,却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一个人。
“你,你……”慈颤抖地指着那人。
那人转过身,露出一张小皇子熟的不能再熟悉的一张脸。
“溟——”慈要疯了,“是你!是你——”
溟一脸漠然,“是我。”
慈不可置信,“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溟却没再看他了,他只是望着遥远的海洋深处,目光幽深,语气平淡,“在我被关进冷宫的那一刻,在我被你们随意欺辱的那一刻,我就发誓不会放过你们。”
“所以你就杀了父王和王兄!”
“那可不是我的父王,哦你不知道,你亲爱的父王其实是个强占他人妻子的畜生,而我的父亲就是被你父王生生逼死的!”
溟低低笑了一声,重新看向慈,目光里是慈从未见过的厌恶和不屑,“你也跑不掉的,阿慈,你对我的羞辱,一笔一笔,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恨我?!”小皇子不可置信,眼里是破碎到极致的碎光,他不知道上一辈的过往,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溟会恨他。
“哈哈哈哈,我对你那么好,我那么信任你,你居然恨我?!哈哈哈哈——”
少年笑得浑身发颤,空气被从肺部挤压出去,他最后脱力地跪倒在地,沉闷的笑声让他的胸腔缓慢震动。
他慢慢抬起头,那双向来清澈骄傲的眼睛此刻被泪水浸湿,像冬日被冰雨浇湿的花朵,花瓣无力地一片片落下,鼻尖红红的,嘴唇也红红的,皮肤却苍白病态。
他跪在那里,明明正值青春年华,却衰败得像个茫然失措的迷路者,又像一株开到荼靡,艳丽到近乎腐烂的曼珠沙华。
溟漠然看他。
两人沉默地对视着,这一刻,恍若故态复萌。
曾经,溟半跪在地,极尽卑微地恳求慈的垂怜;而今却是两相颠倒。
慈看着溟,过往的一切成了满纸荒唐,他突然意识到,溟或许从来没有对他付出过真心。
他从来,都被溟玩弄于鼓掌之间。
曾经的一切都被泼上了一盆腥臭的脏水,在极端的绝望中化为灰烟。
慈突然自嘲地笑了一声,低下头,不知从哪抽出一把匕首,手腕翻转。
那个从来恣意骄矜的小皇子自刎于龙宫殿里。
——我的五哥啊,若有来世,我只盼再不与你相见。
自始至终,他也没再看溟一眼。
自然也不知那人在茫然过后,一瞬撕心裂肺,近乎连滚带爬地跪倒在慈身前,双手悬停在上方,抖得不成样。
“阿慈……”他喷出一口血。
——阿慈,怜我
再也不会有人怜他了……
可他只是太生气了,阿慈为什么要去找小皇女呢……
溟茫然地像个失了家的孩子。
他好像,真的做错了……
“卡!”导演简直老泪纵横,“非常完美!!”
现场没有人出声。
扶爻缓了一会儿才从情绪里走出,他慢慢动了动,刚要起身。
下一秒却被喻晏抱在怀里。
扶爻被迫埋在喻晏身上,他双眸放大,下意识想要推开男人。
“我难受——”喻晏的声音闷闷的,抱着扶爻的力度并不重,似乎给了扶爻推开他的余地。
扶爻:“……”
他软了眉眼,卸下力气,乖乖被喻晏抱着。
喻晏有些高兴,“爻爻,我不是溟——”
溟是个傻逼,看不清自己的心,逼死了慈;可他不是,他和爻爻一定会好好的。
喻晏更加抱紧了扶爻。
扶爻犹豫两秒,还是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喻晏的背,“没事了,喻哥,我还在呢,我们都没事。”
场外有人红了眼眶,神情感动,默默地擦了擦眼泪,连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导演都有些不忍。
唯有付鸢清一脸怪异。
她看着好似还沉浸在痛苦情绪里的喻晏,抽了抽嘴角。
???不是吧?他们真全信了他的邪?
她算是喻晏在这个圈子里很熟的朋友了,去年喻晏的第一部戏就是跟她合作拍的,两人私下也有联系会讨论戏什么的。
所以她算是比较了解喻晏的人了,自然也能看出喻晏的真实情况。
诚然,在这场戏刚结束的时候,他确实还陷在溟的情绪里无法自拔,痛苦和绝望让他看不得少年离开,所以一把将人抱住。
但付鸢清敢拍着胸脯说,在少年放弃挣扎后,喻晏就脱离角色,回归本我了。
但他不仅没有顾虑到人与人交往的边界感,就此放开少年,反倒仗着少年心软更加抱紧,向他撒娇扮弱,让少年心疼安慰他。
付鸢清无语到了极点,偏偏其他人都没有看出来,还一脸感动!
她看得双眼喷火,恨不得挨个去摇醒他们,冲他们大吼:你们快醒醒,这家伙就是一个绿茶成精!
他如果跳进海里,那全世界的人都能喝上一杯龙井!!
可惜没人懂她。
而喻晏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遥遥看过来一眼。
没什么情绪,付鸢清却下意识躲开眼。
她:“……”
?她为什么会被他吓到?啊?!这不科学!
扶爻察觉到喻晏的情绪在慢慢平复下来,他推了推男人,喻晏顺从地松开他。
“不好意思——”喻晏勾起一抹笑,脸色依旧苍白。
扶爻摇头,他站起身,“没事的,喻哥。”
“啪啪啪啪啪——”周围响起一阵掌声,众人感动地看着他们,然后向扶爻冲过来。
“爻爻,杀青快乐!”他们为他感到高兴,将不舍掩在笑脸后。
“谢谢大家。”扶爻也笑,阳光洒下,少年是那最明媚的一朵花。
“咔嚓”有人将这一幕拍下。
多年后,当少年荣耀加身,站在这个名利场的顶端,成为所有人心中最无瑕的瑰宝后,有人翻开少年的成名之书,发现了这张照片。
这时的少年,虽然青涩年少,却已珍贵美好。
这都是后话了,而此时的扶爻还只是一个事业刚刚起步,成天泡在剧组,忘记了自己的粉丝,然后私信被粉丝一顿轰炸的娱乐圈新星。
张旭开车送他回别墅,“嗐,可算是完了。”
他寒暄一句,立马直奔主题,“那个爻爻啊,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有粉丝这回事了?”
“嗯?”扶爻懵懵的。
张旭:“……你看看微博,粉丝自称寡妇,在你评论区那是嗷嗷待哺啊!”
扶爻傻了一样看他:寡妇和嗷嗷待哺,这俩是能放在一起形容同一群人的吗?!
小灵子无语:什么乱七八糟的!张旭应该重读九年义务教育!
扶爻只傻了一下就点开了微博,果然发现粉丝在催他营业,往下看了看,基本都是喊他发照片,拍视频的。
不过,扶爻眼睛亮了亮,“旭哥,我粉丝数破千万了!”其实已经逼近两千万了。
张旭神情也挺复杂的:出道两个月,粉丝数差点两千万,还基本都是活粉……他算是见识到什么叫怪物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