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的课都比较平常,时间转眼来到周六。
早上8点,熵来到楼下,看到阿里斯特早已等着了。
他倚在一辆看起来颇为低调奢华的黑色车子旁,沉静地查看着投影表带上的文件,楼下的学生见到他跟老鼠见到猫一样迅速地躲开了,也有的缩在角落里好奇地看着他和熵。
阿里斯特也看到了熵,他收起表带:“很好,你还挺准时。”
熵走上前:“我也讨厌不准时的人——你等了多久?”
“也就5分钟,”阿里斯特侧身打开车门,向车里歪了歪头,“请吧。”
还挺绅士。
熵略微颔首,坐了上去。
坐在车上,看着窗外新奇的风景,她有些无聊地开口:“你要开多久?”
阿里斯特专注地看着路况:“还挺远,至少个把小时。”
“哦。”
深蓝色的眼睛瞟了下熵,他突然问:“你们那个世界是怎样的?”
熵随意地挥挥手:“嗨呀~我们的文明程度还不如你们这呢,筛选强度才III级……话说,文明的筛选强度最高有多少级?”
“据我目前所知——最高是X级(10级)。”
“有X级以上的吗?”
“哼~如果有在此以上的,那就代表那个文明已经突破了所谓的筛选……反正我是没有听说过。”
“……所有的文明都是我们这样的吗?”
对方疑惑地看过来,显然他没明白她的意思:“你说什么?”
熵抿抿唇:“我的意思是,难道所有的文明……都是人类为主导的吗?”
“噢~这个呀——你很聪明,当然不是。”
“所以说……”
“你要知道,正常人隔着通讯工具,在正常对话的前提下,你根本无法确定对方是人是鬼——但至今我能确定,X俱乐部就有人……哦,不应该成为人,应该说成员——就绝非人类。这种情况在V级以上的文明出现得比较多,毕竟那样的生命体已经不是人类的机体能与之相提并论的了。”
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感慨:“唉,这么说我们以后还可能和非人生命体打交道……这么想想还挺刺激的。”
阿里斯特的目光顿时凝滞了:“我们?你这个我们是什么意思?”
他可不觉得对方说的“我们”是指车里的他们俩。
既然不是,那说明……
“嗯?我难道没和你说……”熵疑惑了一下,而后恍然,“哦!我确实没和你说过——我其实是有两个人的。”
阿里斯特沉默了一下:“你听听你说的话正常人能听懂吗?”
熵也发觉自己的话有点奇怪,她挠挠头:“呃……简单讲,我曾经不叫熵,而是叫熵玦——后来有一天我分裂了,所以从那以后,男的我叫玦,女的我叫熵。我们都有虚化——就是你认为的穿行各个世界的能力。”
短短的几句话,信息量却超级大。
阿里斯特突然不知道从何问起,他混乱了好一会,然后问:“你、你们这个……那、那个叫玦的你去哪了?”
她叹了口气:“他还在其他的世界,唉~但愿荧惑没跟过去杀他。”
不过如果安德里乌斯及时的话,说不定还能反杀荧惑?但愿吧~
“本来我以为可能只是巧合,但我现在觉得有必要问一句——”
阿里斯特严肃地盯着她,“你……原来的你,真的是普通人类所生的吗?”
熵和玦这样的情况实在太脱离正常人类的范畴了!
何况,筛选强度只有III级的文明,怎么会诞生出能力如此bug的存在?!
熵莫名地看着他,这个问题安德里乌斯也说过。
她皱起眉头,突然有点生气,语气略微生硬起来:“从我记事起,就像普通人一样——跟着父母长大、在学校学习、一步步地按部就班……最后考上大学,我的父母很爱我,我自认为自己也不是他们捡来的。”
他耸耸肩:“但或许他们很特殊?你清楚你父母的底细吗?”
“……他们已经失踪好久了。”
撂下这句话后,熵不再说话,她不想再提及父母的话题。
毕竟……分离,已经够让她难受的了。
阿里斯特见她不愿说,索性说回玦:“关于那个玦——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
熵瞪了他一眼:“这重要吗?”
阿里斯特瞥了下她:“我认为还是有点重要的,甚至我觉得在某种程度上,你们之间的态度——或者说,你作为熵玦的存在,对你自己的态度——与你们的存在是有点关联的。”
熵冷哼一声:“哈!你的意思是,我自恋到一定程度,所以分裂成了两个人?”
“为什么不可能?偶尔唯心的想法也可能不是没有道理。”
“……不得不说,你真不愧是X俱乐部的人。”
作为研究者,严谨的态度、大胆的假设、小心的求真,不听信一切,不盲从一切,不附庸一切——真实地贯彻了学者的身份。
阿里斯特挑眉:“我就当你是在夸奖我——谢谢。”
……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直到熵突然想逗逗他。
“欸——那你活了100多年……没找个对象啊?”她促狭地看向驾驶座上的人。
学校论坛也经常有人讨论阿里斯特到底有没有对象,毕竟他确实长得还挺帅的……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经久不息的讨论,同学们越来越确信阿里斯特根本没有爱人——这么一个日常板着脸的人,任哪个姑娘都受不了。
“对象?有什么必要?我独来独往惯了,找个另一半对我来说只会是负担。”
男人语气冷静,没有丝毫的情绪,活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他继续说:“再说,你要知道V级以及以上的文明,愈是依托着筛选的力量繁荣强大,那么就愈可能被强力的筛选机制给筛掉——就像是一棵大树,越是上方的枝丫,越岌岌可危……外来的禽鸟、强大的风浪、甚至只是不相干的存在的打斗,都有可能将其掰断……
……我们到了。”
他停下车。
熵往外一看,一座庞大的医院就在她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