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息隘口。
因今日天色阴沉,本当于长城城堡内值勤的勇士们聚集一处,享受着热腾腾的龙血炖锅。
也许是外间旷野狂风呼啸的原因,正大快朵颐的勇士们只觉今日的龙脊肉比平日更为鲜美,令人口水直流。
片刻之后,数十名勇士在酒足饭饱之余,心照不宣地对望一眼,从角落取出多副骨骰,重重置于面前的石桌上。
无需多余言语,不久,城堡内的勇士们分成数个小圈,各自吆喝,氛围热烈。
自从太古创世,有禁令在先,严禁军中狎妓,且边疆重镇条件简陋,故而简便的赌博在军营中盛行。
对此,历代帝王皆无力改变,无数名垂青史的贤臣良将都曾试图根除此陋习,但收效甚微,甚至引发诸多纷争。
久而久之,也就默认存在,当作未见。
按凡尘军制,像龙息隘口这样的关卡,至少应驻扎一支千人卫队。
即使凡尘军力衰弱,兵力短缺,这龙息隘口也该有五百人把守,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仅有数十人留守。
且观这些勇士身上的盔甲,已泛黄暗淡,显然在此驻守已久。
...
“嘿,刘老头,今日手气颇佳啊。”
城堡内,一位身披文山战甲,看似将军模样的中年男子愤怒地将手中的骨牌丢至一旁,勉强将眼前堆叠的金币推向对面士兵,嘴上却仍不忘调侃。
“大人,您这话。”
“哪家过年不吃顿团圆饭呢。”
闻言,被称作“刘老头”的士兵迅速将金币收入怀中,满面皱纹中挤出一丝讨好的微笑,向眼前的将军轻轻点头。
“你小子可是天天过节。”
...
俗语有云,魔杖不挥向微笑之面,更何况是与之并肩作战多年的同袍,因而,那位身披重铠的武将只是轻蔑地一笑,口中呢喃咒骂,随即放下了此事。
然而,由于运气不佳,武将失去了继续游戏的兴趣,于是他以手支地,缓缓起身,带着一丝慵懒,靠在角落的火焰宝座旁,目光远眺那片辽阔无际的幽暗森林。
“这荒无人烟的鬼地方,连个活物都难以寻觅,想寻些乐子都是奢望。”
片刻凝望之后,这位看似已逾四旬的武将低头拾起一块闪烁着魔法光辉的石头,透过眼前的魔法之窗,将它投掷至远方,声音中透露出几分厌倦。
虽然此处安宁,无需面对上级的苛求,也不必如那些不幸的同伴一般,每日顶着炎阳苦练法术,但龙渊隘口的荒寂实在太过沉重,哪怕只是停留十天半月,也足以让人情绪低落。
而他们,却已在这样的荒凉之地度过了数载岁月。
武将话语方落,一名士兵停止了手中的施法,摇晃着脑袋,略带责备之意道:“统领大人,您怎会忘却,刚才不还有几个草原蛮族闯关而来?”随后,他再度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神秘牌局,面容紧绷,似乎胜负在此一举。
今日他的魔法运势不佳,想要逆转局势,全看此局。
“哦,确实如此。”
听罢,武将轻轻敲击自己的额头,自嘲般地笑了。岁月不饶人,居然遗忘了这件事,那些说着含糊不清通用语的草原蛮族,刚刚还献上了几枚亮晶晶的金币。
但诡异的是,龙渊隘口周遭百里,唯独北方三里之外的村落仍有数百平民居住,尽管族群混杂,但在两百多年的时光流转中,早已难辨蒙古血统与汉人血脉,即便是那些特征最鲜明的“草原儿女”,也能流利地说出通用语。
如刚才那些连通用语都无法驾驭的蛮族,倒是罕见。
“统领大人,是否再战一场?”
武将尚未深思,耳畔传来部下的呼唤,只见老刘头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显然又收获颇丰。
“战什么战,再战下去,本月的魔力水晶又要泡汤了。”
言辞虽刻薄,但武将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狡黠,周围的士兵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暗笑。
原本,龙渊隘口确实有数百士兵驻扎,但由于明末辽东战事紧急,朝廷从各边疆重镇抽调精兵强将,前往辽东抵御女真族。
正是那时,龙渊隘口的士兵大半被调遣,只留下他们这些“幸运儿”。
按理说,凭他们这点人手,根本无法胜任守护边境的重任,然而,因为某位众所周知的高官刻意隐瞒了调往辽东的数百士兵名单,将他们的军饷悉数贪污。
作为代价,他们这些人领取到了以往两倍的军饷,而其余四百多人的份额,则尽数落入了那位参将的私囊之中。
虽然这数载,王国委派了新的幽北疆域守护者,且降旨整顿军需,审查战籍,然古谚云:上行其策,下属必有应对。
在戍卫将军的“智略布画”之下,他们这群英灵仍安逸栖息于龙渊壁垒,无人洞悉此处仅存数名勇士驻守的骇人隐秘。
毕竟在王家战簿上,这龙渊壁垒依旧列有千骑勇士。
飒飒飒…
时光悠悠流逝,心情颇显沉重,正凝视远方荒芜之地的武士,忽感心灵一颤,双眸亦警觉四顾,只觉耳畔若有似无的声音。
“尔等可曾闻声?!”
近乎本能地,武士旋头向身旁士兵询问,然而众人正沉迷于骨牌戏中,对其呼喊置若罔闻。
“不对劲…”
“这声息异常…”
终究是历经战场洗礼多年,耳中细碎之音立刻唤醒武士的警戒,一股荒谬的预感蓦然心头浮现,其瞳孔紧缩,凝视远方天边。
不久,正如其料,一抹阴影缓缓升起于天际,落入其视线。
在嬉笑声中,武士怒齿咬紧,竭尽全力,恐惧的嘶吼:“敌至!”
“幽灵族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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