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
成国公府的暗流虽未波及千里之外的宁远堡,但位于城堡核心的“祖宅”却变得冷清无比,人迹罕至。以往那些簇拥在府邸外,渴望攀附“辽东武勋家族”的富豪商贾如今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偶然路过的人们也是神色诡异,短暂停留后便匆忙离开,生怕与曾经显赫的“武勋世家”产生关联。
一个多星期前,女真部落的驸马佟养性率领万军围困锦州的消息,由飞鹰传信至宁远堡。震惊过后,堡中的居民满腔愤怒,期待“祖大人”立即领兵救援锦州。
如果大汗皇太极亲自降临还算情有可原,但那女真驸马佟养性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为权谋利、背叛国家的懦夫,竟也敢率军出征?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祖大人”以局势不明、惧怕落入敌手的借口,拒绝发兵,甚至下令封闭城门,禁止任何人离城,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此举在城中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一些热血士兵因此受罚,令祖大寿头痛不已。但这还不足以撼动他在宁远堡的崇高地位,那些依附他的富豪商贾并未减少。
真正导致“祖宅”门庭冷落的原因,是辽东巡抚毕自肃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击败了狂暴的女真大军,斩杀了叛军首领佟养性,将这个臭名昭着的叛徒送上了审判台。消息传回宁远堡,城中军民无不哗然,各种反应纷至沓来,但几乎每个人都默默意识到:“武勋世家”的影响力似乎并非如他们想象中那样举足轻重,对辽东战局的影响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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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家宏大的议事厅内,仆人们已被遣散,仅剩家主祖大寿、家族的“乐少爷”和近期声名大噪的“姑爷”吴襄等少数几人。正如外界猜测的那样,身处风暴中心的祖大寿此刻焦虑万分,胸膛剧烈起伏,不停地在厅中来回踱步...
"兄长,此刻请平心静气,我已派遣信使奔赴王城,任何奇幻世界的动荡,我们都将率先得知。"
长久的沉默后,吴襄与远处的祖大乐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英俊的脸庞透着谨慎,缓缓开口。
"胡说八道!"
"老子怎能心平气和!"
祖大寿怒火中烧,无视了这“妹夫”的好意,毫不留情地斥责起来。他在辽东之地的地位如履薄冰,虽握有传奇的“关宁铁骑”,却始终名不正言不顺,赞誉与非议并存。
在京都年轻帝王的策划下,他已陷入四面楚歌的困境。锦州前线,辽东巡抚毕自肃亲自镇守,满桂和赵率教等勇猛将领对王廷忠贞不渝。而背后,曾是他的上司,马世龙镇守着被誉为“天下第一雄关”的山海关,麾下军队威武雄壮。
更不用提,袁可立大人重建的登莱镇,如今他重回故地,手下总兵周遇吉更是天子亲信。尤其是东江军统帅毛文龙,那个向来桀骜不驯,对王廷命令阳奉阴违之人,近期竟显露出归顺迹象,虽仍拒绝王廷设监军,但大小事务都主动上报给辽东与登莱的巡抚。
听见这些,一直保持沉默的祖大乐向脸色尴尬的吴襄挥挥手,示意不必介怀,然后他慎重地提议:"兄长,何不效仿毛文龙的行为?"
他们近来的举动确有违规,但从大局看并未造成太大混乱。毛文龙却无视王廷召唤,眼看着女真异族侵犯朝鲜,严重影响了辽东战局。即便如此,天子并未彻底铲除毛文龙,反而仍让他统领东江军,驻防皮岛。
祖家在辽东的影响力远超毛文龙,手中握有的“关宁铁骑”更是举足轻重。闻言,踱步的祖大寿脚步一顿,脸上显露出沉思之色,片刻后,他迟疑地回应:"只怕小帝会乘人之危啊……"
如今,他已无昔日辽东总兵李成梁那种拥兵自重的野心,他只是忧虑,一旦放弃兵权,可能会招致天子的报复。
"兄长此言差矣……"
看到祖大寿似乎动摇,吴襄神情一紧,立即抓住机会继续劝说:"我祖家守护辽东两百年,功勋卓着,谁能出其右?"
"我们并未犯下足以颠覆天地的罪行,只是错过了决定性的战斗时机,最多算是有所失责,何以引起天帝的憎恨呢?"
祖大乐和吴襄,作为祖大寿最亲密的盟友,他们的言论具有无与伦比的说服力,使得祖大寿呼吸变得急促,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不必提大局所迫,迫使他向天帝低头,仅仅是在辽东抵御异族,守护土地两百载,与女真部族积累的深仇大恨,就注定了他无法向他们屈膝称臣。
"我该如何行动?"
终究是个掌握重权的将领,仅几息之间,祖大寿就做出了决定,脸上的犹疑瞬间消退,他严肃地问道。
"立刻率军前往锦州,遵从巡抚大人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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