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一时刻,京都宣武门内的一个酒馆里。
正值正午,阳光洒下,街头人潮涌动,各种叫卖声络绎不绝,一片繁华景象。然而,这样的画面落在东林党重要人物孙慎行和侯恂的眼中,却只让他们脸色愈发阴郁,内心烦躁不已。
尽管满心不甘,但他们不得不承认,在天子的引领下,大明帝国的确在显现出肉眼可见的“昌盛”。但这同时也映衬出他们“东林”派的无所作为,毫无光彩。
“闻斯兄,我们都被紫禁城里的天子低估了。”
沉默许久,年轻的侯恂耐不住性子,略显沮丧地对孙慎行低语。他们原以为抛出“阉党余孽”的指控,能让屡遭挫折的“东林”扳回一局,同时打击偏袒天子的内阁首辅李国普,打消他的得意。
然而,谁也没想到,李国普竟然毫无文臣的节操,彻底倒向天子,而天子更是亲自发声,坚定地支持这个“阉党余孽”,使得朝廷内外的流言蜚语瞬间烟消云散。
更糟糕的是,天子一系列的布局下,原本前几天才决定加入东林的大理寺卿曹于汴现在又开始保持距离。甚至有人传言,大理寺卿曹于汴已向天子禀告,称自己精力衰竭,希望能返回家乡安享晚年。
尽管这个“传言”尚未得到紫禁城和曹于汴本人的证实,但自从“陕西资助敌人案”重新浮出水面后,曹于汴确实闭门不出,也不见任何宾客,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又输了……”
许久,孙慎行面色铁青,轻声叹息,眼神深邃地说道。
最近,紫禁城中传出消息,东阁大学士孙承宗在乾清宫单独觐见陛下,主动请求前往边疆,担任蓟镇总督,却被天子驳回。
要知道,在外界看来,东阁大学士孙承宗是无可争议的“东林党核心”,只要他仍在京都,就表明天子并无彻底消灭“东林”的意图……
然而,像孙慎行这样的资深议员却深知,早在万历王朝的暮年,曾经承载他们厚望、担任詹事府少詹事的孙承宗,因卷入神秘的"魔导纷争"与他们产生了激烈的冲突,从此疏远,表面和谐实则心生隔阂。
天子不但否决了"帝师"孙承宗请求出巡边境的奏章,还驳回了内阁首辅李国普辞官的第二份奏折,其迅速的回应令人惊叹,同时也暗示了他对这位"魔导余孽"的微妙庇护。
然而,令东林党最为惊惧的是,锦衣卫北镇抚司转交大理寺审理的"邪能资助案"。尽管孙慎行和侯恂并不完全了解那次西北大地动乱背后的秘密,但从天子对待东林党的态度,以及现任"东林学院"院长钱谦益的遮遮掩掩,似乎这一切都与东林党脱不了干系。
尽管内心对钱谦益暗中"邪能资助"的行为感到不屑,但东林党经历了万历、泰昌、天启、崇祯四个朝代,早已形成内部的紧密团结。荣辱与共,患难同当。
对外他们坚决排挤异己,但对内绝不会做"落井下石"之事,反而要为钱谦益辩护,掩盖真相。
"闻斯兄,大理寺卿曹于汴一直与我们东林交好,想必不会做出让我们尴尬的举动吧?"
既然"邪能资助案"已交给大理寺,这无疑表明,居于紫禁城的天子也将裁决权授予了大理寺。以曹于汴与东林党的关系及其平素的品行,应该不至于在紧要关头背叛,为了保全官位而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吧?
若曹于汴真有这种意图,市面上也不会流传他辞职归乡的传言。
"难堪倒是不至于,只是曹于汴的官位恐怕保不住了。"孙慎行说完,叹了口气,有些疲倦地摇了摇头。
天子将案件由锦衣卫的北镇抚司移交给大理寺卿,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警告。如果曹于汴仍敢偏向东林党,或是固守职位,恐怕刑部或东厂会在北镇抚司之后,找到新的"证据"。
而这些证据,必定与他们的"东林党"息息相关。
"可恶的孙承宗..."
侯恂闻言,咬牙切齿地低语,若东阁大学士孙承宗愿意为他们求情,不敢奢望逆转败局,至少不至于如此"丢盔弃甲",或许还能让中立的曹于汴留在京城。
"空谈无益,我们都低估了这位深居紫禁城的天子啊。"
不顾身边同僚的满腹怨言,年纪稍长的孙慎行不自觉地望向紫禁城,心中暗自感叹...
天子即位未满一年,年方十七,但他的手段已显老练。他借助东方林党的力量,以“腐朽势力”的名义剥夺了蓟镇总督刘诏的职权,随后巧妙地将大理寺卿曹于汴逐出朝廷,无声无息。
"多事之秋啊,听说那位曾让南直隶动荡不安的两淮巡按袁世振被召回京都,还受到天子的亲自召见。"
不知过了多久,孙慎行的声音在酒馆二楼露天平台上回荡,沧桑而低沉,与街头儿童清脆的银铃笑声形成鲜明对比。
"嗯……"
或许是时光模糊了记忆,侯恂一时竟想不起“袁世振”这个名字背后有何重大事迹,值得天子亲自接见。
"天子出城了?"
没等侯恂追问袁世振的身份,满头白发的孙慎行已经收起目光,脸上显露出更加疲惫的神情。
"没错,清晨就带着武士们离开了。”
"恐怕此刻正在军营观摩武艺吧。"
侯恂抬头望了望耀眼的日头,身披锦衣,毫不掩饰他的轻蔑。身为大明天子,应"无为而治",岂能整日舞刀弄剑,与粗鄙武夫为伍?
"震慑群雄……"
沉默片刻,孙慎行挺直的脊背微弯,气势消减,一脸无奈地低语。
不知不觉间,天子已将整个京都紧紧掌控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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