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伴随着低沉悠扬的战鼓声,一抹赤红的洪流终于在数万名观者的瞩目下,在远方天边缓缓显现,并以整齐划一的步伐来到了延安仙城下方,距那混乱不堪的叛军营地仅剩五百步之遥。
逆着炽热夺目的阳光,一股令人窒息的森然气息迎面扑来,原本喧闹不止的叛军立即鸦雀无声,满腹狐疑地瞪着这支仿佛从天而降的“天兵”。
咕噜。
也不知道是谁首先发出了声响,刚刚恢复平静的军阵只沉默了短暂的几个呼吸,就再次嘈杂起来,倒吸冷气与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些人虽然才刚从田野农夫变为修士,平生未尝与真正的仙兵精锐交锋,但他们依然敏锐地感受到了面前这支仙兵与陕西各卫所的“老爷兵”截然不同。
彼此相顾无言间,一股不安的情绪开始在众多叛军士卒心头悄然蔓延开来,站在前线的叛军士卒们甚至不自觉地放松了手中兵刃,神色紧张惶恐。
并未在意叛军营地中的低语议论,屹立于紫霄城之外的"白羽卫"在无声无息之中悄然变换阵势,前锋位置赫然是持握"白羽枪"的精英枪兵,四周更有诸多执掌藤甲盾的坚盾战士,散发出一股坚不可摧的气息。
趁此间隙,有些目光敏锐的叛军士兵下意识地朝官军阵列深处望去,紧接着面庞上不禁流露出一致的惊愕之色,瞳仁瞬间紧缩。
尽管只是短暂的一瞥,但他们却依稀窥见,在前方官军之后的空旷地带,竟摆放着十几座神秘的灵石炮台,其黝黑发亮的炮口在日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历经半月余的潜藏修炼,遵从大乾天子神圣诏令奔赴陕西荡平妖孽的白羽卫,终于是来到了这里。
此刻,紫霄城的城墙上似乎传来若有若无的欣喜呐喊,然而数目众多的叛军们对此并无暇理会,只是一动不动地瞠目注视着那正在完成阵形变换的官军。
与预想中的疲惫不堪、步伐虚浮截然相反,眼前的这支官军不但脸色红润,一举一动间更蕴含着一种莫名的威严气势,宛如世间最为精锐的仙兵天卫。
在那一面朱雀金边的日月军旗下,京畿副统领黄真龙与身边的马玄麟相视一笑,彼此眼中都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决心。
即便面前的叛军士卒数量仍远远超过自家白羽卫数倍,甚至叛军侧翼还隐约传来阵阵战马嘶吼之声,但这两位将领却有着充足的信心——凭借军中所携带的十几门威力强大的紫雷轰天炮,眼前的这批毫无灵甲防护的士卒恐怕连近身肉搏的机会都没有就会先行崩溃。
......
此刻叛军中最镇定自若的反倒是要撤退的王元亨,他极力压抑内心的忧虑与恐慌,故作豪爽地大笑几声,向高台上众人朗声道:“此番官军千里迢迢而来,其战斗状态必然不在最佳,加之人数远逊于我大军且全是步兵,实不足挂齿。”
“只需我骑兵队伍几次冲锋,便可轻易击垮官军阵线,待那时,吾大军便如入无人之境,横扫敌寇!”
世人皆知大乾朝廷的“官军”早已腐朽不堪,纵然高台上不少人对王元亨的言辞嗤之以鼻,但在强敌当前的情势下,也只能面带笑意,出言附和。
受到王元亨等人情绪的激励,叛军士卒脸上的慌乱与不安渐渐消退,军中的紧张气氛也随之缓解。
看到部下士卒再次焕发出“舍生忘死”的斗志,眼神变得无比坚决,王元亨志满意得地点点头,拔出腰间的青钢长刀,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冷冽弧线,高声喝令:“儿郎们,碾碎他们!”
寻常士卒或许不了解真相,但他们立足高台之上,清晰地看到了官军阵列内布置的十几辆重盾战车,那些冰冷无情的炮管犹如死神的镰刀,随时准备收割他们的生命... ...
要想"全身飞升",还需先与眼前的修士队伍交锋几轮,至少要让他们分神乏力,他才能淡然地遁回府谷仙域。至于高台上其他人是生是死,王嘉胤并未放在心上,这些人命途如何,与他又有何相干?
“弟子们,进击!”
目睹“宗主”下令,军中一些已被杀伐激怒的将官便狂热地抽出飞剑,身先士卒地朝远方那群仿佛被吓得呆住、停滞不前的修士部队扑去。
看到主将以身作则,后知后觉的叛军弟子们也瞬间抛却了刚才的惶恐不安,狠狠地咬紧牙关,握紧手中的灵刀,朝不远处的敌阵挺进。
几乎在同一刹那,默然旁观的“魔骑”们也不约而同地挥舞起手中的驭风鞭,驾驭座下的妖兽坐骑,面容疯狂地发起冲击。
己方人数众多,且战场位于一片广袤无垠的平原,凭借脚踏妖兽的速度,只需几个往返,就能彻底撕碎眼前这支看似严整有序的修士队伍阵型。待那时,借助骑兵对抗步兵的天然优势,便是一场胜负悬殊的斩妖屠魔之战。
“大哥……”
战场上尘土飞扬,王自用满脸紧张地拽了拽王嘉胤的衣袖,声音里满是恐慌。
“何事惊慌?”
王嘉胤听罢,语气颇为不满地回应。虽然早已决定悄然逃离,但现在两军还未正面交锋,高台上还有不少眼睛盯着他呢。这般的局势,又该如何脱身?
“高迎祥不见了……”
来不及细说,一身法袍加身的“左辅”王自用立刻提醒,并指向高台的一角。
环顾四周,那位来历神秘莫测的“韦真人”和他的随从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刚刚还在高声指挥战斗的几位山寨首领也同样不知所踪。
“这群狡猾的老家伙……”
见到这一幕,王嘉胤不禁暗骂一声。他知道这些“南疆异士”必然早有退路,只是没想到他们的行动竟会如此迅速。至于那个高迎祥,无需多言,显然是看清局势不利,乘乱逃跑了。
“不必理睬他们……”
他对这些人的生死并不关心,只是对他们逃脱的速度感到愤怒。回想起往昔,为了让军队壮大,显示他在军中的威望,他日复一日地“巡查”军队,使得军中将士无人不认识他的面孔。现如今,他却无法像那些在军中低调行事的“南疆异士”那样悄然脱身,只能寄希望于身边的士卒能与对方修士部队纠缠一阵,他才有机会趁乱逃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