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天柱峰为起点,沿着乌江向东北方向前行,大约两百多里就能到达万历年间刚设立的“遵义军民府”。因为这里曾经是播州土司的管辖地,境内的势力错综复杂,百姓大多为少数民族。虽然朝廷在这里设置了卫所,但由于万历末年朝廷抽调川中的精锐前往辽镇和“奢安之乱”,遵义府下属的两个卫所早已名存实亡。
今天天气晴朗,身穿红色官服的知府大人极为罕见地离开了城中的衙门,带领少数随从来到满目疮痍的城墙上,饶有兴致地盯着城外的肥沃田野。
自古以来,川贵地区就是远离中原的边远地带,无论经济还是文化都相对落后,尤其是遵义府近年来饱受战乱,城里并没有太多供知府大人娱乐的“赏花游玩”之处。
因此,在闲暇时刻,走到城墙上,一边看着城外熙熙攘攘的百姓,一边慵懒地晒晒太阳,成了知府大人不多的乐趣之一。
"大人,"见知府大人心情不错,一个看上去像师爷的中年人上前一步,迎合地说,"那个新来的贵阳知府孙传庭整天跟那些士兵混在一起,还打算搞什么清理屯田来补充军饷。"
"听说已经闹到朱燮元大人那里去了……"
作为知府身边的贴身心腹师爷,他当然清楚大人对“贵州知府”这个职位的渴望和期待。
天启年间,由于“东林党”与“阉党”的相互倾轧,一些官职常常空缺许久无人接手,更不用说像川贵这样饱受战乱的边疆地区了。
虽然遵义知府和贵阳知府都是正四品,但贵阳是整个贵州省的核心,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今年不是朝廷考核官员的年份,但是我们的大人一直很渴望得到贵州知府的职位,他派了好多人去活动,结果没想到这个位置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京官”给抢走了。
要知道,遵义府虽然地理位置重要,但它直接面对水西土司的领地,只有“织金关”这一个天然屏障阻挡着。如果水西土司不安分,遵义府就会第一个遭殃。为了自身的安全,也为了未来的仕途考虑,成为贵州知府是个关键步骤。现在这个多年的愿望落空了,知府大人情绪低落,已经好多天没心思管政务了,今天才终于有心情出来“踏青”。
“呵……”听到这里,知府大人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毫不掩饰的怨恨和疯狂。他不屑地说:“我派人调查过了,那个孙传庭几年前只是河南的一个县令,后来调到京城,从没来过四川和贵州。”
“这种自以为是的人懂什么,要是惹毛了那些土司,恐怕还没等到上级责怪,他就灰头土脸地辞职回老家了……”
尽管这么说,知府大人的语气中还是掩盖不住酸楚。多年的期望落空,他非常失望,只想等着看孙传庭出洋相。
“对了,”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师爷犹豫了一下,然后拱手说:“城里的守备大人已经生病好几天了,大人要不要去看看……”
“嗯?”知府大人皱起了眉头。虽然他没能如愿调到贵阳,但他仍然是遵义府的最高行政长官。以他的地位,竟然要“委屈”自己去看望那个粗鄙、连官话都说不利索的武夫?
“大人息怒……”看到知府大人的不满,师爷连忙赔笑,转移了话题。然而,他的眼神深处充满了忧虑。
早在大人担任遵义知府之初,作为贴身师爷的他就把城里各种“势力”摸得一清二楚。虽然明朝重文轻武,但遵义城的“守备武将”世代传承,他们掌握着至关重要的兵权,仅在遵义城的影响力就超过知府大人。
更让他担忧的是,遵义府以前是播州土司的管辖地,城里的“守备武将”不是汉族人,而是当地的彝族人,据说和水西土司的安氏家族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想到这里,师爷眼中的震惊更深了。自从身边的文官担任遵义知府以来,城里的“守备武将”虽然经常待在风花雪月的地方,但也没像现在这样突然“生病”多日。
咕噜……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师爷谨慎地对身边的官员说:“大人,我觉得最近川贵地区的局势有点诡异...”
“怎么个诡异法?”遵义知府听到这话,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满地质问。平时这位师爷可是“聪明能干”的,今天怎么变得这么啰嗦。
“自从朝廷让朱燮元大人重新担任四川巡抚,并在永宁驻军后,之前沸沸扬扬的招降之事就没人再提了...”
“就连水西土司那边也安静了下来...”
师爷一边观察着官员的脸色,一边小心地选择措辞,以免触动他的敏感神经。
“你到底想说什么!”遵义知府的语气越来越不耐烦,眉眼间隐约露出惊恐之色,声音也开始颤抖。
“大人,未雨绸缪总是好的。”沉默了一会儿,师爷咬咬牙,似乎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他在遵义知府苍白的脸色中慢慢说道。
“不至于这样吧?”没理会周围几个突然紧张起来的随从,遵义知府难以置信地低语,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大人,防患于未然啊。”师爷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虽然新任的贵阳知府是“京城官员”,但他也曾任职地方,据说出身“名门望族”,不可能不了解“人情世故”。
但他仍然坚决地清理屯田,充实军饷,并全心投入军事训练,招募新兵。
毫无疑问,这位新任的贵阳知府肯定知道一些内情,否则怎么会“空降”到这个群龙无首的贵州省?
“快,快,还愣着干什么,跟我回府!”
此时的遵义知府已经失去了之前的镇定,甚至没等随从反应过来,就急忙朝身后的楼梯走去。
事关生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