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下,映照出王守备阴晴不定的脸色,他眼神空洞,瘫坐在地上,身体颤抖不已。
朝廷的反应速度之快,令人惊讶!
原本以为张家口堡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谁知传闻中的锦衣卫高官深夜造访,不仅手续完备,还携带了圣旨。
从任何角度审视,他都无法拒绝大军的"进入",然而,一旦允许他们进城,别说那些年从范家获取的银两,单是"榨取士兵"的罪名就足以让他陷入困境。但如果下令亲兵逮捕这些锦衣卫,他又缺乏这样的胆量,这让他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中。
坐在一旁静静品茶的锦衣卫指挥使看透了守备的犹豫,他掌控锦衣卫已有二十载,对这类"阴暗"之事再熟悉不过,自然能揣测这位将领此刻的思绪。宣府镇的局面演变至此,这位将领与城中的权贵商人必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此刻的犹豫,恐怕是害怕被牵扯进去,事后遭受"清算"。
"据锦衣卫密报,张家口堡内权贵勾结敌军,图谋叛乱,王守备率众平乱,当记首功。"正当将领心乱如麻,不知所措时,指挥使在大厅中悠悠地抛出了这句话。
王守备闻言立刻抬起头,他听出了锦衣卫官员的弦外之音。刚才还是约束士兵的功绩,现在却变成平定城内企图叛乱的权贵,捉拿女真敌寇,这可是无法估量的功劳。
不待他回应,锦衣卫官员又说:"大军进城尚有时日,王守备握有兵权,时机不可错过。"
根据锦衣卫的情报,这位将领虽与范家等豪商关系密切,却没有参与"勾结敌军",只是利用职权"汲取士兵"。地方积弊已久,这种事情已不算新鲜,甚至不值得大动干戈。
只消片刻,王守备便理清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他虽是军人,但也懂得锦衣卫官员的暗示。大军进城之前,他还有时间销毁与范家等豪商勾结的证据。
"一切遵照骆大人的指示行事。"
他与城中的权贵本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私下里也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面对白花花的银子,他也只能视而不见。现在看来,幸亏他没有涉足其中,才能保全自身。
"请骆大人稍等,下官府中可能还有些不安分的人,卑职这就去处置。"
他的部下超过千人,其中不少是那些富商安插的眼线。平时相安无事,但在当前形势下,他必须主动"展现"忠诚。
说完,王守备的脸上闪过一丝狠辣,对身旁的两名亲兵点头示意,其意图不言而喻。
"王守备此刻正显其英勇。"骆思恭目睹此景,心中绷紧的弦稍有舒缓,他微笑着点头,又轻声道:"只望此事不致影响陛下大计。"
"绝无可能。"王守备连忙摇头,那些富绅安插的“眼线”虽凶悍,但他视之如蝼蚁,不堪一击。
骆思恭闻言,笑意加深,默许地点头,王守备随即收敛傲气,谦恭地坐在末座。原本剑拔弩张的官厅顿时和乐融融,士兵与锦衣卫的紧张也消退不少。
片刻后,黑夜中传来凄厉的惨叫,短暂打断了厅内二人的谈笑,但他们旋即淡然处之,当作未闻。
然而,笑声未落,急促的脚步声穿透夜幕传来。循声望去,王守备身旁的亲兵仓皇返回,脸上写满惊恐:"将军,两人逃走了..."
砰!
骆思恭和王守备条件反射般站起,怒火中烧,王守备因慌乱,手中的瓷杯竟摔得粉碎。在这暗夜中突然对府内的“内线”下手,即便是愚者也能察觉异样,何况那些狡猾如狐的商人。
王守备刚松弛的肩膀垮下,他不安地望向锦衣卫,一旦出错,他将无法洗清嫌疑。
"还呆站着干什么?快召集可用之人,立刻包围那些豪绅的宅邸,不许任何人逃脱!"
骆思恭也没料到这位将领如此疏忽,竟在自家府邸放跑了人。
"是,是,大人教诲得对。"
听到锦衣卫的呵斥,王守备连忙应允,正要随亲兵离开。
"等等,城门都是你的部下吗?"
王守备欲转身离去,耳边却响起低沉的声音,脸色瞬间苍白,身体颤抖不止。
"大约十日前,西门的守将是范家的人,其他三门由属下管辖..."
王守备明白事态严重,若那些商人甚至敌军逃脱,他的罪责将无法挽回。
"废物!"
骆思恭压抑不住愤怒,斥责出口,如一头被激怒的猛兽,凶狠地瞪着惶恐的将领。
"立刻带人,包围范家,不许遗漏!"
情报揭示,那些身披黑袍的神秘来客全都寄居在范家之中。此刻,首要之事就是掌控住城内的范家。
"大人,那西门的事务,我们就这样放任不管吗?"
王守备犹豫片刻,颤抖地询问。他的人足以稳定城中动荡,但他担心那些商人和敌对势力会借此机会逃离。
"那已超出你的职责范围。"
骆思恭漠视王守备紧张的神情,轻轻摇头,深邃的目光凝视着外面无尽的黑夜。京营分散四方,每门至少有五百士兵,应该足以阻止那些叛徒逃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