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
杰璋和米康氏同时看向园里那棵海棠树,海棠树很快就要开花了,开花繁茂时,那满树的花朵雪白如脂。
杰璋好奇的问,娘很喜欢海棠吗?林月看着海棠树点点头,若有所思,海棠是“花中神仙”呢!
林月眼里看着海棠树,嘴里问着杰璋,你知道海棠的花语吗?
杰璋懵逼,海棠有花语?
林月说,我告诉你吧,每种花都有自己的花语,海棠的花语是思念,在背井离乡的游子心中,海棠花代表着离愁和对故乡的思念,它是别离的象征,用海棠花来形容思乡的离愁别绪,最能表达心中的苦涩与不舍。
林月说到这里,想起自己前世的故乡,那故乡太遥远,那是她回不去的地方,林月的眼里又闪出晶莹的泪花。
杰璋眨眨眼睛,娘,你在思念我们仓西县的老家吗?
林月轻轻摇头,不,我思念的是个很遥远的地方,另外一个世界。
这句话是林月来到这个世界说出来的第一个与自己前世有关的内容,可惜没人听得懂,杰璋更不懂,他只能同情的看着娘伤感的模样。
娘,我一定给你买海棠花。林月含泪向儿子点点头。杰璋立马拉着米康氏的手就往外走,他要在第一时间到首饰店去给娘买海棠花,他不会买,更不会选择,自然要米康氏陪同。
杰璋拉着米康氏走过曹家文跟前,见到爹,就向曹家文鞠一躬,嘴里叫一声,大爹。
不待曹家文回应,拉着米康氏就走,这才发现祖父站在曹家文身后。
老爷子听见杰璋叫自己的亲爹为大爹,老爷子一头黑线,啥?叫什么来着?大爹?谁是大爹?有大爹这种叫法吗?还没醒过神来,只听杰璋欢快的叫一声祖父,再向祖父鞠一躬,拉着米康氏就跑出了院门。
曹家文听见大黄的低吼声,不敢再迈前一步。万一被大黄冲上来咬一口怎么办?但曹家文被眼前温馨的一幕深深打动,林月和儿子专注的唱着歌,听着林月说海棠的花语,初春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这样的场景,像极了他无数次在脑子里遐想过的画面,这些场景曾经被自己画在纸上,写在诗里,但现在眼前的场景不是遐想,也不是自己的画或写的诗,而是真实场面,这样的场面是曹家文真心想要的。
但现在的曹家文却成了弃夫,娘子没有了,妾也没有了,儿子跟着娘子生活,他与儿子的感情也日渐淡了,经历了生死磨难的曹家文再没有其他奢望,他只想有个安静的家,只想过安静的生活,做一个安静的人。
曹家文站在圆门处,两眼深情的看着沐浴在金色阳光中的林月,嘴里吟出一首诗句:海棠不是花,是我眼中人。难将湘管笔,写出此花神。
林月一听,黑了脸,她以前读过这首诗,知道那诗不是写的海棠而是写的玉兰,在曹家文嘴里,玉兰怎么成海棠了?
林月对曹家文毫不客气,你的眼中人原本是玉兰,不是现在的海棠。说完头也不回走进屋里。
曹家文一脸懵逼,猛然听见砰的一声响,自己的背脊感到一阵疼痛,转头一看,老爷子手里伦着拐杖,嘴里恨恨的骂着,你这是在干什么?回去!
那拐杖高高举起,正准备再打下来,曹家文赶紧抱头逃回自己的书房,冷静下来继续遐想。
米康氏带着杰璋到了京城最大一家首饰店,米康氏向掌柜讲明来意,掌柜一听,很是惊异,他在首饰店多年,从来没有接待过年龄这么小的顾客,这个小顾客不是为自己买首饰,而是用自己的膏火银买海棠花首饰给娘亲。
看着杰璋稚嫩的小脸,掌柜的心都要萌化了,多好的小孩子,多有教养的小孩子,怕是几千年才出一个的吧。掌柜就以赞许的眼光看着杰璋笑,小小年纪,就能用自己的膏火银为娘亲买首饰,这样的小孩子一定前途无量。
掌柜一边拿出各种镌刻有海棠花的首饰给米康氏看,一边夸赞着杰璋,你为什么要给娘亲买礼物呢?
杰璋说,世上只有妈妈好呀!掌柜一顿,妈妈好?什么意思?
米康氏则笑着对掌柜解释,这是刚才他娘教唱的一首歌,名字就叫世上只有妈妈好,妈妈就是娘亲的意思。
掌柜赶紧点头,他原本想要打趣问杰璋,世上的爹难道不好吗?想想赶紧打住,不能乱问话,万一这个小孩子的爹不在了呢?岂不是戳了人家的痛处!
只听杰璋得意的对掌柜说,我是高富帅。
掌柜一听愣了一下,你是高富帅?掌柜也是第一次听高富帅这样的说法,不禁乐得哈哈大笑,笑完就感概的想,俗话说,看孩子,先看娘,为什么要先看娘?不是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吗?现在看来,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呀!只有智慧的母亲才能培育出聪明而善良的孩子。
掌柜不禁默默点头,小孩子的娘亲是谁?那个他没有谋过面的女子一定很不简单。
掌柜按照米康氏的要求,帮她选中了一枝银质海棠簪子,这枝簪子上的海棠花是用银子打制的,海棠花造型别致,雪亮剔透,栩栩如生,既大气又不失典雅。簪子的价格原本不止一两银子,但杰璋一见这簪子,就马上替林月做主了,我娘一定很喜欢这簪子的,就是它了。
既然小主子表态了,掌柜就按照一两银子的价将簪子卖给了杰璋,掌柜被杰璋感动,还特地送了杰璋一个小玩意以资奖励。
杰璋一回家,就喜滋滋的将海棠簪子递给林月,林月拿在手里也很喜欢,把玩了好一会儿,将簪子再递给杰璋,蹲下身来,对杰璋说,你将这朵海棠花给娘插在头上吧。
杰璋接过簪子,小心翼翼将簪子插在了林月发髻上,林月拿过镜子照照,镜子里一个娇俏少夫人的脸庞出现,她的发髻上插着一枝儿子用膏火银买的礼物,这礼物插在头上发出银白色的光,熠熠生辉。
林月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问杰璋,娘亲好看吗?杰璋也笑出了声,一叠连声的说,好看,好看极了,我娘亲是世上最好看的娘亲!
林月假装嗔怪的看一眼儿子,就你拍马屁拍得最响。
自此,这根簪子就一直插在林月的发髻上,直到她住进尼姑庵,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这枝簪子都是林月放进箱子里最重要的遗物之一。
黄台吉的丧事接近尾声,朝廷决定在广济寺设坛举行法会,福临在全国召集了五百多位和尚到广济寺打谯四十九天,为亡父超度。
这个时代,朝廷的法会就是民间的庙会,道忞和尚带领着几百位来自全国各寺院的和尚开始诵读经文,四十九天呢,诵经的和尚轮班诵读佛经,四十九天不停息,对和尚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广济寺院里和尚们在诵经,广济寺门外,就是民众的庙会。
这段时间,广济寺里里外外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寺院里,和尚们超度亡灵的念佛声,木鱼声,罄声和时不时的钟声响起,庄严肃穆。寺院外,则是另一番景象,熙熙攘攘的人拥挤着,叫卖声,吆喝声,戏台上的唱曲声和卖艺人大声吼喊的嘿哈声,各种嘈杂此起彼伏....。
大娘对这种活动非常喜欢,从法会的第一天开始,几乎天天都要到广济寺走一趟,老爷子虽然没有大娘去的时间多,但也经常将双手背在背后,踱到庙会慢悠悠的走一圈。
杰璋也想去看庙会,今天又是一个沐休日,就嚷嚷着要娘带他去,林月也想去看看,就带着儿子来到广济寺。
只见广济寺外一边是狮子滚绣球,舞龙,高跷,杂耍和各种民间戏曲表演,一边是各种小吃摊,小吃摊上卖着各种黄灿灿的栗子面小窝头儿,香喷喷的豌豆黄儿,刚出锅的脆春卷儿,还有用竹签插着吃的香菇儿....,到处飘散着一股烹炒炸煮的味道,令人垂涎三尺。
杰璋指着刚出锅的春卷儿,馋的小嘴吧唧响,林月向他笑笑,正待买,突然看见大娘和老爷子走来,老爷子身后跟着曹家文,曹家文看见林月和儿子,自然很高兴,伸手就拉住了杰璋的小手。
杰璋不敢挣脱,只好让爹拉着,仰起小脸看着林月,一脸的无奈和委屈。他知道,再好吃的东西,爹也不会想着给他买的,爹不是没钱,是爹想不到。
老爷子看曹家文拉着儿子的手,一脸的幸福状,再看看站在儿子身边的林月,就将杰璋拉到自己手里,又暗暗扯了一下大娘的衣襟,大娘会意,说我们带杰璋到唱戏那边去看看。
说完,拉着杰璋的手就走了,米康氏赶紧跟上。
老爷子他们一走,场面就很尴尬了。曹家文与林月相对站了一会儿,两人无话可说,林月说,我到寺院里去看看,说完转身就走。
曹家文一看,赶紧说,吾亦到寺院参拜。抬脚就要跟着林月走。林月停下脚步,看了曹家文一眼,说我到尼姑庵,尼姑庵是不允许男人进去的。
曹家文眨眨眼睛,只好停住脚步,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林月离去的身影。这一幕,也被老爷子看在眼里。
林月走进广济寺,见寺院大雄殿外几百个和尚在打坐念经,嘤嘤嗡嗡念经声响彻寺院上空。林月看看带着和尚念经的人,那个和尚并不是道忞,而是林月不认识的另外一个老年和尚。
林月径直来到尼姑庵,走进甘露的正堂,甘露与裕觉庵主正在说话,见到林月,两人都站起身来,向林月施礼,嘴里念着佛语阿弥陀佛。林月与她们见过礼,一起坐下。
甘露刚一坐下,马上又站起身来,对林月说,裕觉庵主已经收拾好了你住的堂房,你来看看还缺什么东西。
林月跟着她们两人进了西边的房间,只见两间房里已经安置了一张床,床上已经铺上了被褥,还有一张桌子,桌子上已经摆放好了笔墨纸砚,另外还有两把椅子和几样生活用具,东西非常简单,但寺院的生活,原本就是超凡脱俗的方式,这些东西足够了。
林月点头表示满意,向甘露和裕觉再次施礼致谢。裕觉庵主说,施主任何时候来住,贫尼都很欢迎。
裕觉向林月施礼,说贫尼还有事,先走一步。说完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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