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永根今天来,主要是向林月汇报火锅底料厂采购盐的问题。
以前位于仓西县火锅底料厂需要的原材料,大多数是由曹家农场自产自销的,但现在京城建了火锅底料厂以后,所需原材料只能在市场上买,市场买原材料,成本就有点高,后来在京城租了地主的地,专门种植经济作物,解决了大部分原材料问题,现在林月得到广济寺三千亩地,这些地要全部用来种底料厂和味精厂需要的经济作物,到时,绝大多数原材料就能自产自销。
不过,现在焦永根汇报的则是无法自产自销,但用量颇大的盐。火锅底料不能缺了盐,而且用盐量很大。
底料厂买盐都是在盐市口买的,盐市口是京城卖盐规模最大的市场,以前盐都是五文钱一斤,但最近盐价涨到了七文钱一斤,盐价为什么会上涨这么多?焦永根摇摇头,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听说盐市口建了一处盐业批发场,批发场开业以后,盐市口的盐就全部归批发场批发,没经过批发场的盐一律不许卖。卖盐的人说,盐原本就是盐商控制的,现在归到批发场,多了一层流通环节,盐肯定还会涨价。
林月前世是学过中国盐业发展历史的,知道中国最开始是用卤水做盐,卤水其实就是海水或者井盐水,后来生产粗盐,但粗盐的杂质很多,再后来,从粗盐中提炼出细盐,当然,越往后盐的品质就越来越好,品种也越来越多。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人不可一日无盐,古今中外,国家都是将盐作为重要战略物资的,所以,中国的盐业专卖管理已经延续了两千多年。盐,一直是受盐商,地方官,盐务官和朝廷的左右,现在盐价上涨,肯定与盐商,地方官,盐务官或朝廷某种关系有关。
林月看看管家胡智德,你知道盐业批发场是谁建的吗?胡智德想想,听说是尼莽古的产业。
林月瞪大眼睛,尼莽古?太子太保尼莽古?胡智德眨眨眼,肯定的点点头,是的,我的一个远房侄儿在盐业批发场工地负责仓库建设,我是听他说的。
林月若有所思。
胡智德又说,批发场的建设已经完工,听说最近就要营业,盐商担心增加了一个流通环节,以后就会增加成本,所以最近就开始涨价。
林月问在场的几个人,你们知道批发场是谁在当掌柜?
胡智德陶学奎和焦永根都面面相觑,尔后都摇摇头。
胡智德说,我侄儿应该知道,我问问他,或者让他打听一下。
陶学奎却猛然想起一件事,拍拍脑袋,说应该是那个名叫李瑜本的人。李瑜本?什么人?大家都看向陶学奎。
陶学奎说,我到银通钱庄找金掌柜办事,听二掌柜马苏谋说,金掌柜正在与盐业批发场的李瑜本说事,他让我稍等一会儿。没一会儿,我就看见一个人与金掌柜从里面出来,金掌柜见到我,就向我介绍,说这是盐业批发场的李掌柜,我和李瑜本就算有了一面之交。
林月点点头,李瑜本是什么人?大家都摇头。
林月想想,说我们到盐市口的批发场去看看,陶学奎眨眨眼,少奶奶对批发场感兴趣?林月笑笑,嗯了一声。买盐不如卖盐!少奶奶想卖盐?大家不知所以,见林月已经起身,就赶紧跟着林月出了门。
林月坐轿,胡智德和陶学奎一人骑一匹马,三个人就到了盐市口的盐业批发场。
盐市口既是京城的一条街,又是盐的集散地,卖盐的店铺错落有致排列在大街两边,马车牛车人力车和挑担的川流不息,背背篓的提篮子的肩挑背磨熙熙攘攘,卖盐买盐很是热闹,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咸咸的盐味。林月不买盐,从来没到过盐市口,现在见到这个场面有些震惊,这么大的市场,以前自己怎么没有关注?
轿子在批发场停下,林月钻出轿子,陶学奎就迎上来,用手向不远处的一个中年男人一指,对林月小声说,那个人就是李瑜本。
林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中年男人站在屋檐下,正在与另外两个人说话。林月告诉陶学奎,你不要介绍我们,就说你想看看批发场的情况,让李掌柜带你去看,我们跟着就可以了。
陶学奎点头,径直向李瑜本走去。
陶学奎走到李瑜本面前,向他一揖,问一声李掌柜安好。
李瑜本见到陶学奎愣了一下,他与陶学奎只是一面之交,竟然一时想不起来这人是谁。陶学奎自我介绍,说我们在银通钱庄见过面,我是曹家的账房,贱姓陶。
李瑜本猛然想起那天在银通钱庄见到的人,他知道陶先生是曹家的账房先生,曹家是银通钱庄最大的客户,现在的银通其实是靠着曹家的银子过活,李瑜本是尼莽古的人,银通钱庄的事就是他的事,银通钱庄当陶学奎为财神爷,他见到财神爷岂敢怠慢!
李瑜本赶紧向陶学奎作揖,嘴里说着,得罪得罪,不知道陶先生来了,有失远迎。
陶学奎说,听说盐业批发场马上要营业,我想来参观一下。
李瑜本赶紧说,欢迎参观。尔后转身对另外两人说,你们先忙着,我带陶先生四处看看。
那两人向陶学奎一揖,走了。李瑜本就带着陶学奎向对面的一排房子走去。
林月见了,带着胡智德跟在陶学奎身后,李瑜本见跟上来两个人,就用询问的眼光看看陶学奎,陶学奎向他笑笑,用眼神告诉他,无妨,这两人是随他来的。曹家账房先生出门,带着一两个人是很正常的事,但为什么还要带着一个女子呢?不过,带男子还是带女子,那是陶先生的私事,李瑜本就不再对林月和胡智德关注。
李瑜本对陶学奎的态度是很真诚的,先带着陶学奎看了那一排仓库,批发场的仓库是很重要的组成部分,这里的仓库一溜排列着五栋,李瑜本介绍,存放盐的仓库最重要的是通风,避光和防潮,如果盐被水淹了或库房潮湿,盐就会化成水,所以,我们对防潮排水的要求很严。他指着仓库外的地面,说我们的仓库外面都有明沟排水。
林月不用仔细看就能看见仓库外面的明沟,因为明沟的沟槽上是整整齐齐的一排水篦子,如果大雨来袭,地面上的水就能进入沟里流走,水篦子不但能使雨水迅速流走,还可以挡着树叶杂物,所以,明沟比暗沟更好疏通清理。林月轻轻点头,嗯,明沟上安装水篦子,就能确保雨水及时流走,确保仓库里的盐安然无恙。
大家走进仓库,只见用麻袋装着的盐,一袋袋整整齐齐码放在用圆木做的隔板上,每层隔板还有一层层的木槽,李瑜本说,这些木槽就是为了保证盐在存放过程中防潮设置的。
仓库空间很大,左右都是大门,左边进,右边出,现在左边已经有很多马车牛车拉着一车车盐等候在门外卸货,几十个装卸工正在穿梭往来搬运着车上的盐,将这些盐一层层码放在仓库里。
李瑜本说=介绍,我们的仓库有五栋,其中两栋已经租给盐司用于官府存盐,另外三栋我们自用。李瑜本说到这里,发现有一处的盐袋码放不是很整齐,就高声喊负责现场监督的一个人,焦二,焦二,怎么码放的?这些没码整齐的盐袋要重新码过。那个名叫焦二的监工赶紧应诺,指挥搬运工重新码放。
李瑜本带着陶学奎几人从右边库门出去,这里有宽阔的马车和牛车道,李瑜本转头对陶学奎说,过两天批发场就营业了,到时右边的通道就会打开,卖出的盐就从这里运出去。
林月默默颔首,仓库的设置非常合理,库房规范,交通方便,管理也是井井有条。
李瑜本又带着陶学奎看了设在街上的一排店铺,批发盐业场在盐市口的店面,足有别家店的十几个铺面大,有几间办理批发,几间零售,批发和零售店铺里的一应设施设备齐全。
李瑜本说,各个批发和零售的掌柜和伙计都落实了人,无论现在还是盐业场开业以后,都能保证正常运转。
随后,李瑜本又带着陶学奎等人看了批发场附设的账房,后勤和旅店等等。李瑜本说,批发场设旅店很重要,来批发的人当天一般都不能往返,没地方住肯定不方便,所以,有了这个旅店,他们就能安心住下来谈生意。
林月点点头,感慨的说,没想到盐业批发场会建设得如此完美,仓储,批发,零售,后勤保障一条龙都齐全了,这么大的工程,你们一定花了不少钱吧?
李瑜本听见陶学奎带来的女人夸赞批发场的建设,很高兴,说是呀!我们老板前前后后花了十六万两银子,为了建这个批发场,他真不惜血本的。
林月微微点头。尼莽古看准这个项目舍得花钱,而且尼莽古身边的能人不少。听着李瑜本如数家珍般的介绍情况,林月就下意识的多看了李瑜本几眼,嗯,此人五十来岁,中等身材,不胖不瘦,脑后的辫子油亮油亮的,这人对批发场的管理业务熟,也很敬业,不知道人品怎样?
趁李瑜本不注意,林月悄悄对陶学奎说了几句话,陶学奎秒懂,点点头。
批发场参观完了,林月礼貌的向李瑜本福了一福,表示感谢和告辞,胡智德也向李瑜本施了一礼表示谢过,林月钻进轿子,胡智德跨上马背,陶学奎也向李瑜本告辞,说李掌柜以后如果遇到困难,我有现银,一定以现银鼎力相助,咱们后会有期。
李瑜本赶紧一揖,说谢过,谢过,下次本人做东,请老兄一叙。做东一叙,这当然是客套话,陶学奎跳上马,跟着林月的轿子走了。
李瑜本站在原地目送林月他们离开,心里感觉总是怪怪的,但哪里怪怪的,一时又说不清道不明。
今天陶先生为什么会突然来参观盐业批发场?跟在陶先生身后的两人是谁?感觉那两人不像一般的随从,特别是那个女子,既不像他们两人中哪一人的娘子,更不像仆妇,仆妇哪里有离开时候坐轿的?
想起陶先生最后说的话,也感觉怪怪的,今天才看了批发场,陶先生怎么就说我如果遇到困难?他肯定不知道,批发场背后的老板是豪格,现在的豪格如日中天,批发场也是日进斗金的买卖,何来的困难?
还有,陶先生为什么要在他面前说他有现银,有现银固然值得炫耀,但当着我的面说他有现银,这种炫耀则是很蹩脚的表现,陶先生为什么要有这种蹩脚表现?他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
还有,如果是朋友之间真心相助,只说鼎力相助即可,陶先生为什么要在鼎力相助前面强调用现银鼎力相助,这是无意间的画蛇添足还是另有深意?
李瑜本想不明白,他与陶学奎只是一面之交,对陶学奎说话办事的做派并不清楚,所以,李瑜本想不明白就不再想,摇摇头,回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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