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刘家村回家,走进院里就听见甘露喃喃的念经声。以前大家对林月收留一个尼姑也只是认为少奶奶在做好事,但现在大家知道了,少奶奶要为这个收留的尼姑建尼姑庵,而且是花巨资建尼姑庵!就不由得将眼光都看向甘露住的那间屋,听着甘露喃喃的念经声,都感觉与以往的声音不一样。
自从甘露住进林月家,都是蒋玉娘为甘露送斋食,蒋玉娘推开甘露的房门,将斋食放在桌上,就羡慕的看着甘露比丘尼。
甘露向她笑笑,蒋玉娘说,你运气真好,收了一个好徒弟呢!
甘露面露微笑,念一句佛语,阿弥陀佛。林月在广济寺与她见面当天就拜了她为师父,在自己遭遇噩运时,林月收留了她,当大娘要赶她走的时候,也是林月护佑着她,林月虽然是她的徒弟,但在甘露心目中,她不将林月当徒弟,林月是最高境界的两足尊。
蒋玉娘说,少奶奶要为您建尼姑庵,甘露师父有福了。
甘露一听,有些不解,双手合十,嘴里念一句阿弥陀佛,问蒋玉娘,哪个少奶奶要为贫尼建尼姑庵?
蒋玉娘疑惑的反问甘露,这么大的事,少奶奶没有对你说过吗?
甘露轻轻摇摇头说,未曾说过。
蒋玉娘想想,她将这样的好事说给甘露听,少奶奶一定不会认为她多嘴。蒋玉娘就将林月在刘家村花了几百两银子,买了地和宅院,要建一座甘露庵的事告诉了甘露。
甘露一听,很是吃惊,这么大的事,林月确实没有向她透露过半点信息,林月为什么要给她建尼姑庵?甘露对林月的举动不解,也不愿意,曹家人已经知道了她是被广济寺赶出山门的尼姑,大娘说她住在曹家,就是祸害曹家,甘露不能祸害曹家,更不能祸害林月。再说,大娘要赶她走,一定是二休知道了自己的藏身处,威胁大娘赶她出门,只要自己一出门,就会被二休的人暗杀,这是她逃不掉的噩运。
为了不连累林月,甘露决定今天半夜就走。她要尽量走远一些,走到越荒凉越僻静的地方越安全。
但现在听蒋玉娘说林月要为她建尼姑庵,如果尼姑庵建成了,刘家村距广济寺只有几里路之遥,二休住持随时都可以灭了她。甘露越想越后怕,待蒋玉娘走后,斋食也无心吃,点燃一炷香,又念了一会儿《心静经》,这才站起身来,走进林月的客厅。
林月正在屋里看着账本上那些数字发呆,她在思考着一个问题,账上的钱进得多出的少,她早就赚到了这个世界的若干桶金,实现了财务自由,但她在这个世界的时日不长,赚这么多钱有什么用?钱再多,每顿也只能吃下一碗饭,每晚只睡得下一张床,即或死了,也只占有三尺土。
前世的林月在大学读书期间,曾经参加过有关人生价值讨论的沙龙,主题是“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将去往何处”?这道哲学命题的终极意义是什么?林月在沙龙讨论时引经据典,再加上自己的人生感悟,作了精彩发言,还与同学和教授们展开过激烈辩论。但现在再面对这道哲学命题,对于林月来说就没有那么简单,我是谁?林月的前世名叫蒋凌菲,计算机硕士,这世名叫林月,是个小脚女人,身体躯壳是林月的,大脑里的学识是蒋凌菲的,所以,作为一个穿越者,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将去往何处,这些问题就变得没法定位,也没办法作科学合理的解释。
虽然这道哲学命题对林月已经没有了意义,但站在林月现在的立场,她仍然时常用这样的命题诠释自己的人生。
想起自己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时的惶恐迷茫和无奈,几年过去了,这些惶恐迷茫和无奈变成自信和如意,但在如意的同时,她又时常感到惴惴不安,令林月惴惴不安的是什么?林月明白,她来到这个世界只能生存十年时间,前世的刘云清教授就曾经告诉她,在她大脑里植入的芯片寿命只有十年,十年期到就要取出,如果不取出就会危及生命。倘若林月一直生活在前世,十年后取出芯片是很简单的事,但现在自己所处的世界,别说芯片,连电都没有,到时怎么会有人为她取出芯片?
所以,她只能死路一条,林月想着,虽然自己的寿命只有十年,余下的时间还能做些什么?
林月默默看着桌上的一方砚台,砚台的颜色是蕉叶白的,天然生成的花纹,纹理绮丽,外形古朴精美,这方砚台是林月从护城河里救起福临后,皇上赏赐给她文房四宝中的一宝。因为前世的林月并不用毛笔写字,既然不用毛笔就没用过砚台,也不知道这砚台是用什么材质做的。这个时代的人对皇上赏赐的东西都看得很神圣也很珍贵,一般是要将这些东西贡起来或当做传家宝收藏起来。但林月对这些东西除了好奇而外,并不认为有多神圣和有多少价值,世间再珍贵的东西,对于一个人来说,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贡起来没有必要,收藏起来也觉得很可惜,东西不用就没有价值,所以,林月就用来研墨写字。
管家胡智德见林月将皇上赏赐的东西随便放在桌子上研墨写字,他就感到心痛无比,胡智德也是读书人,对砚台是很有研究的,他说,这方砚台是用端溪砚石制作的,端砚是中国文房四宝中的宝中之宝,十大名贵砚台之首,少奶奶你将皇上赏赐的这么名贵的东西拿来随便用,显得有点暴殄天物!可惜了呢!
林月假装惊奇,这是天物?我用它,说明它还有使用价值,倘若不用,它就只是一块被打磨过的石头。林月笑起来,说一个姓马的外国人说过,有使用价值的物品才有价值。
胡智德听得一头雾水,他没听说过什么价值使用价值这些绕口令的词语,也不知道那个姓马的是哪里人,不过,砚台是皇上赏给少奶奶的,少奶奶要怎么处置这些东西,他一个局外人,再心痛也只能自己心痛。
林月看着这方砚台发呆,她突然醒悟过来,一方名贵的砚台都需要使用才能彰显它的价值,一个人有不有价值,也和这方砚台一样,人的价值体现于社会价值,一个人只要对他人有帮助,对社会有益,就是对社会的价值。
林月仔细想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虽然帮助了很多人,成为这些人心目中的恩人,贵人,显灵的祖先.,甚至两足尊...,但以自己潜在的能力,她帮助的人还是太少。现在手里有钱了,这些钱就应该回馈社会,做一些对社会有益的事情。
做什么好事最有益呢?
林月一直以来都对这个时代的男女人权不平等深感郁闷,也是她至今无法适应,深感惶恐迷茫的无奈,嗯!如果自己要做对社会有益的事,首先就要帮助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女人,要尽自己的微薄能力,做一点对女人有好处的事。女人为什么只能依附男人,那是因为女人太弱,女人被缠成残疾的脚,不能走路;女人不能读书,不明事理就只能愚昧;女人不能考学,就不能做官为社会做事;女人被禁锢在家里,得不到社会的认可,就只能成为家庭奴隶....,女人要与男人一样成为独立的人,就必须要有文化,有文化才能掌握知识,这是生存与生活的基本条件,其次应该具备一技之长,能赚到钱,有钱的女人才有独立生存的条件。
想到这里,林月脑海里像过电影一样,想起曹二妹因为与男人眉来眼去就被浸猪笼,想起大嫂经常打骂大李妾小李妾,想起鲁大妹被娘子赶出家门,想起陶学秀休丈夫的种种艰难,又想起曹家文心安理得的纳妾.....,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林月身边和她自己就发生了如此多的不堪为女人的悲惨遭遇。
林月下决心,到了这个世界,既然来都来了,哪怕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时日不多,她也要尽量做一些对社会有益的事,特别要给与女人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这就是经历过二十世纪高度文明的人的觉悟。
既要学文化,又要学技能,这样的好事怎么做?
林月想起前世在社会很有影响力的一则广告,挖掘机哪家强,中国山东找蓝翔。
林月脑洞大开,对,我何不像前世的某技校那样,创办一所专门培训女子生存技能的学校,既教入学的女子学文化,又教她们学会一两项生存技能,当他们一批批离开学校的时候,就像一棵棵大树排成了方阵,排成方阵的大树才能抵御风沙;就像一滴滴水聚在一起,聚在一起的水滴才能成为大海;就像一朵朵鲜花簇拥,簇拥的鲜花才能令人赏心悦目....。对握有文化和技能底牌的女人来说,她们可以有自己的生存方式,不依赖别人,也能自我富足,生活安好,这种有知识有技术的女人,她们适应社会的生存能力,一定不同于大字不识一个,完全靠男人过日子的女人。
帮助更多女人过上有尊严的生活,林月感觉比自己赚了很多钱还高兴。
林月越想越兴奋,就像生活里注入了新的活力,这种活力就像在寡淡的生活里找到激励人生的调料。林月不由得握紧拳头,高呼一声“耶”!
林月冷不防叫出的这一声“耶”,吓了大黄一跳,大黄警觉的立起耳朵,不解的看着主人,主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需要我帮忙吗?
林月摸摸大黄的头,既然某技校模式就是林月想创办的模式,那么,我的技校办在哪里?我的技校叫什么名字?谁来当技校总管.....?面临的问题像一团乱麻,一时也理不出个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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