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轼和曹金狄在客栈听了曹家武的话,也是面面相觑,因为从来没人提出过,去世女人的灵牌要在祠堂设灵位,这是违反族规的,退一万步说,即或他们同意了曹金全娘的灵牌进了祠堂,那以后的女人灵牌是不是也要进祠堂才行,祠堂历来是男人的男权象征,女人掺和进去,这岂不是乱套了?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没了主意。
曹家武小心的看看身边,身边没有闲杂人等,悄悄的说,听说皇上祖母的灵位是供在太庙里的!皇上祖母能供在太庙,难道被皇上钦点的二状元的祖母就不能进祠堂?
曹家文略顿一顿,说不准二状元的祖母进祠堂就是质疑皇上的祖母进太庙!
曹轼和曹金狄一听傻眼了,这么说好像是有点道理哈!
曹家武又说,我弟妹的意思是,这事不能有意见,谁有意见,谁就去皇上那里评理?曹轼和曹金狄两人惊恐的对视一眼,啥?这话是你弟妹说的?
曹家武点点头,他们眼前立马浮现出曹家小儿媳不可言状的身影,有意见到皇上那里评理?他们哪敢在皇上那里去评理呀!见到皇上连头都不敢抬,还敢说NO?再说,草民哪里见得着皇上?草民见不着,但被皇上钦点的二状元却是见得着的,万一曹家文真的在皇上那里奏他们一本,难道仓西县的曹家家族不被皇上灭了?
再说,曹家小儿媳说的话就是雷霆万钧,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曹家武将林月说的话又说了一遍,曹轼沉思着不说话,曹金狄倒很开明,提议,要不我们请家公堂立个规矩,如果曹氏家族的子孙以后再被皇上钦点,祖宗的女性灵牌就可以在祠堂设灵位。这样,家族的人不仅会对二状元的祖母进祠堂服气,对以后的事情也会有希望,这也是激励家族子孙继续奋发努力的措施,有可能皇上一高兴,还会点赞我们的举措!
曹轼一听,两眼放光,由忧变喜,摸摸下颌稀疏的胡须,嗯,这主意不错!一拍大腿,就这么定了!人说,再难的事,都是眼界决定境界,思路决定出路的,有眼界,有思路,再难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曹金狄转而悠悠的说,被皇上钦点,那得踩多少狗屎才行,恐怕曹家以后再无人能得到曹家文这样的殊荣!
曹家武回家将族长应允的事一说,大家都很高兴。
第二天一早,老爷子率领着全家,手捧着他爹娘的灵牌,还带走了那张他爹娘的画像,与曹轼、曹金狄一起回仓西县。
哦不,老爷子不是率领的全家,因为林月没去,这段时间她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走不了。她原本是想去的,离开仓西县有一段时间了,她在那里生活了几年,那里的人和事都牵挂着林月的心,同时,她还很好奇,一直都想到祠堂去看看,不知道这个年代原汁原味的祠堂是个什么样子,但想到女人不能进祠堂,这是男人的规矩,她不能进祠堂,就只能瓜兮兮的站在祠堂门外,或瓜兮兮的看着男人进进出出,这样的祠堂不看也罢!所以,林月就无心去参与男人们的活动了。
大娘是跟着老爷子一起走的,她虽然是二状元的娘,既然是娘,照样不能进祠堂,但大娘不为自己不能进祠堂有意见,因为她认为这是女人应该遵循的规矩。不过,她生前不能进,死了就能进,二状元的祖母死了都进了祠堂,二状元的娘死了难道不能进祠堂?哪怕是死了以后的事,还活着的大娘仍然感到意气风发趾高气扬。
老爷子回到仓西县,一切顺利,家公堂经过讨论,不仅一致同意曹金全归宗,还一致同意将曹金全娘的灵位与他爹的灵位供奉在一起。为什么是一致同意,没人质疑或反对?因为没人敢到皇上那里去评理,没人敢被皇上定为不孝被杀头。
家公堂按照曹轼的意见,修订了族规,以后曹家子孙再有被皇上钦点的,其祖宗中的女性可以在祠堂设灵位。
尔后,曹家祠堂又为曹金全举行了隆重的归宗仪式,当着曹家家族所有人的面,曹家师爷将曹金全的族谱重新续写进了祠堂曹氏宗族族谱,随后,曹家文钦点二状元的殊荣也被恭恭敬敬写进族谱。家公堂为曹金全的爹娘举行了隆重的安放灵位仪式,曹金全的娘与他爹的灵牌供在了一起,尔后,又将二状元祖父祖母的画像郑重的挂在了寝堂墙上。
寝堂墙上已经挂了很多曹氏祖先们的画像,但画像全都是男人,只有曹金全爹娘的画像是夫妻两人,这画像挂在全是男人祖先的寝堂,显得特别吸引眼球。
认祖归宗,供了灵牌,挂了画像,老爷子跪在曹家祠堂爹娘的灵位前,哭得泪如倾盆,当年老爷子被逐出家族,在家里哭得有多伤心,现在就哭得有多高兴,现在不仅爹的灵位回到曹家祠堂了,还使爹和娘在曹家祠堂团聚了,这份殊荣与儿子被钦点二状元一样的重要。
再往后,曹家祠堂一连七天七夜大摆宴席,舞龙舞狮,张灯结彩,唱大戏,办庙会,庆祝曹家人被皇上钦点的殊荣。县令余慈孝不敢怠慢,多次亲自参加曹家人的庆贺活动,知府和附近几个县令,以及远远近近的士绅商贾地主,全都来祝贺,贺礼堆积如山,自此,仓西县的曹家人成为人们心目中的名门望族,至于这名门望族是否名实相符,没人关心,曹氏宗族的人只感到扬眉吐气,连走路都能扇起一股龙卷风。
仪式一结束,曹家文就先回了京城,他要赶回礼部上班。
老爷子和大娘兴奋过度,身体不适,就在曹家武家里休息。
曹家大院被烧毁后,曹家武卖掉了酒楼,好在地基不再花钱,曹家武在原址以前东厢房的位置建了一排房子,房间虽然不多,但够曹家武一家挤住。
曹家武建房,只占了原地基不到一半的地皮,另外大部分地基都闲置着。这个时代,人们买的房子是连带着地基的,只要买房手续完善,从此房子和地基就成为买房人的财产,可以自由买卖,也可以继承,不像林月前世那样的房地产政策,房子归房子,地基归地基,产权只有五六七八十年之说。
老爷子见曹家武的生活虽然不富裕,靠着祖传土地,没有沦落到贫穷的地步,也就放了心。曹家武的大女儿妮子明年及笄后要嫁人,婆家已经定了,婆家虽然也穷,只要勤劳肯干,至少衣食无忧,曹家武给大女儿准备了一些嫁妆,也算过得去。
曹家文离开后,将近一个月时间,老爷子天天都接受族人轮番宴请,天天都有巴结老爷子的士绅上门拜访送礼,甚至有人见到老爷子就下跪磕头,顶礼膜拜,口口声声称老爷子为文殊菩萨的爹。老爷子心里高兴呀!激动呀!每每想起当年被族长欺负,被族人瞧不起,被官府欺压,被遭遇火灾雪上加霜,黯然神伤离开仓西县的日子,他就忍不住热泪盈眶,仿佛今天的荣耀与己隔若两世。
曹家武和曹姜氏见爹被人如此崇拜,再加上他们看见了爹和大娘在京城的生活条件,也改变了对爹和大娘的态度,曹家武虽然房间不多,但他们让出了最好的两间房给老爷子居住,曹姜氏每天端茶送水十分殷勤,虽然孙子曹杰真没有叫过他一声祖父,但老爷子这段时间沉浸在人们对他的赞赏和恭维中,孙子叫没叫祖父就不是个事,倒是三个孙女,对老爷子和大娘十分乖顺。全家都将老爷子像活菩萨一样的供着。
老爷子祖祖辈辈都是仓西县土生土长的人,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是老爷子十分熟悉的景物,这些景物经常出现在他的梦里,街上走来走去的街坊邻居,都是打小与他厮混的伙伴,哪怕是吵过嘴打过架的,现在在老爷子眼里都是美好的记忆。
老爷子离开仓西县后生活虽然优渥,但闲空下来,情感上则往往会产生一种失落,京城再繁华,但街上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居住条件再好,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他的心总是怀念以前的景物。林月想起前世曾经唱过的一首歌,歌名就叫故土难离,“大雁总要结群,落叶总要归根。看得见你的容颜,听得清你的声音....。我的心在那里,我的梦在那里,我的盼头也在那里....”。老爷子漂泊在外,心情却始终难以抑制思乡的情怀,这次回到老家,又勾起了对家乡的眷念。看着老宅还没有建房的那块空地,老爷子总是走神,总是惆怅满怀。
再辉煌的日子终归昙花一现,生活归于平静。
曹家文天天到礼部坐班,礼部尚书杜文对皇上钦点的二状元很客气,但短时间接触下来,发现这个二状元有高分低能的迹象,无论安排他作什么事,不仅做不好,还经常自以为是帮倒忙,理解力太差,反应太慢。杜文看着曹家文木讷的样子,心里焦急,有时真恨不得一巴掌把曹家文拍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的那种。
杜文心下疑惑,这样的人是怎么被皇上喜欢的,不敢质疑皇上,他只能安排曹家文到文史房做点编撰文书的事情。
姜祖飞与曹家文的表现刚好相反,姜祖飞对工作对人都很热情,勤奋,爱动脑子,杜文无论安排他什么工作,不需要过多提要求,他就会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不仅将该做的事情做好,还时不时有些创新的内容,杜文很快就喜欢上了姜祖飞,礼部有姜祖飞这样的干员,杜文的工作感觉轻松了很多。
不久,礼部恰逢员外郎一职出缺,杜文就推荐姜祖飞担任了礼部员外郎,成为正六品官员。虽然曹家文和姜祖飞的职级都是六品,但曹家文是主事,主事属于虚职,姜祖飞是员外郎,员外郎是实职。
陶先生从外面回来,身后跟着一个人,这人五十来岁的年纪,穿着长衫,戴着一顶瓜皮帽,看这身打扮和他隐藏的傲气表情,就知道这是个有点来头的人,这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小厮抬着一个礼盒。为什么礼盒是抬着的呢?因为礼盒有点重,体积也有点大,需要两个人抬着才进得了林府。
林月穿着围裙,挽着衣袖,正在厨房教蔡宝志做香辣脆皮猪蹄,这是林月前世吃过的一道特色菜,最近突然想起这道菜香辣酥脆的味道直咽口水,就到厨房教蔡宝志做。
蔡宝志已经按照林月的吩咐,买回几个猪蹄,猪蹄选的是前蹄,前蹄肉厚筋多容易煮烂,蔡宝志事先将几个猪蹄清洗干净了,又在煮的猪蹄汤里加些料酒和香料,将猪蹄炖烂,还准备好了炒熟的花生和芝麻,鲜红的辣椒也切成了小段,在也调好了胡椒粉,白糖,盐和味精备用。
香辣脆皮猪蹄的油炸和炒制程序是最重要的,现在林月就要将最重要的技巧传授给蔡宝志。锅里放了油,将煮烂裹好了调料的猪蹄放进热油锅里炸,炸好以后还要炒制,这两道工序重点是掌握火候,让调料入味,每个环节一点都马虎不得。
蔡宝志自从做了林月的厨师,已经在林月这里学了好几十种特色菜肴的烹制。
蔡宝志不愧是做菜的高手,经过林月指点后,做的菜越来越像林月前世吃过的那些菜肴,而他也越来越知晓林月的食物爱好,作为吃货的林月,现在已经离不开蔡宝志,没有蔡宝志做的菜,她就很难下咽这个年代难吃的那些东西。
当然,蔡宝志更离不开林月,不仅仅是林月给的优厚待遇,还有林月对他如家人一般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