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人慢慢地行走在两排宿舍中间的过道上,在返回清明宿舍的路上,听闻医馆内铿锵作响,不知发生了什么骚乱。
司徒率先进入医馆,见到了那个善于控制人心志的女魔头,他忽然醒悟,宿舍里被他们解决掉的四个人,是女魔头抛弃的弃子,目的是给她打掩护,她主要的攻击目标是箫飒和孱弱的应与非,这是一招调虎离山之计。
箫昊走进医馆,肠子都悔青了,早知方才早点与司徒转换揍人的角色,早一些把执迷不悟的兄妹收拾了,何以拖延至此姗姗来迟,不知道箫飒、应与非和庸医一把手有没有事。
梅苏内疚极了,看见医馆抽屉里的药材散落一地,那个女魔头就在这里,箫飒的笔墨喷得到处都是,眼见他就要倒下,忙上前搀扶他。
颧骨淤血,双腮深陷,箫飒的旧伤还未痊愈,就又添了一身新伤,他的皮肤永远是溃烂的,发肿流脓。
地上散落着各种磨药器皿和药材,各种摆设和盆栽无一不被打坏,可以想象箫飒与女魔头之间的战斗有多激烈。
在梅苏的搀扶下,箫飒与应与非共同躺在了一张病床上,他憔悴无助,嘴巴张张合合,似在喘息,又似在轻声低语。
“箫飒……”梅苏跪在病床边,想听听看箫飒是否在说什么。
“对不起,我们有手足之情,应该互相信任的。”
“都这个时候了,你别说这个了,忍着点疼,我这就叫老庸医来给你擦药。”千呼万唤,老庸医就是一动不动地站在暗处瞧着他们,梅苏泪花闪闪,在满地的瓶瓶罐罐中寻找着能用来为他治疗的药物。
“不,我主要不是说这个——”箫飒说话拖拖拉拉的,每说一个字,就得喘一口气,像个即将在弥留之际寿终正寝的老头。
“那你想说什么,我一定带到。”梅苏被自己的话蠢得嚎啕大哭,这又不是他的遗言,怎么用上带到两个字了呢?
“嘻嘻,”箫飒勉强地笑,“仰棠的父亲,庸医一把手是个坏人……”
箫飒的话骇得梅苏跌倒在脏兮兮的地上,神魂已然出窍一般,那么小的一个老头,竟有这么恶毒的坏心肠,花这么长时间布这么一个局,真是个有战略目光的臭老头啊!
梅苏的目光盘旋,老庸医没有躲躲藏藏,正装无辜搞小动作祸害箫昊和司徒。
“箫昊,司徒,小心庸医,他是仰棠的父亲,他们是一伙的……”梅苏大声地说。
“你说什么?”箫昊离开了狭窄的战场,剩下司徒与女魔头仰棠对峙。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自从他们头次步入医馆起,他们就一直被庸医和她的女儿蒙在鼓里,那脾气古怪的老头城府居然深到这么可怕的程度。
箫昊走到不做解释的老庸医面前,将他从柜台下提溜起来。老庸医手脚一阵慌乱,手里的一些珍贵的药材掉在地上。
老庸医的秉性暴露了出来,他的贼眉鼠眼在这个时刻变得前所未有的突出,他短小的身体灵活、多变,眼神狡黠而犀利,像狼一样。
别提箫昊有多为自己和箫飒感到忿怒了,他们两个都曾来给庸医一把手抓药以支付药费,谁知道这个老头的心思竟然这么坏。
“啊莫泥啊咯啦……”庸医嘴里念念有词,箫昊的脑袋突然巨痛,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脑袋里旋转切割,搅得他头痛欲裂。
老庸医命令箫昊把他放下,他就放下了。
箫昊知道,他成了老庸医的傀儡,可他就是挣脱不了这种控制。父女两个都深谙此道,能熟练地操纵他人为己所用。
箫飒的头也开始剧痛无比,像有人往脑袋里里灌了一盆清水又倒了一盆生石灰,两者相互作用反应剧烈,灼烧着他的神经。
箫飒的瞳眸渐渐虚化和朦胧,像起了一层大雾,眼神中的这种由清澈变浑浊的态势是不可抵挡的,似山洪倾泻,血丝像红色的藤蔓爬满他的双眼,在眼球上百折千回,在眼球表面蜿蜒曲折。
脸颊上的血管也膨胀了好几倍,变得十分突出醒目,箫飒面目狰狞,见此情形,几人心里都不觉一凉。
老庸医没有闲下来,他又陆续控制了应与非和梅苏的心神,但凡来过他医馆吃下他药物的人都被控制了,清明宿舍过半人员已沦陷,徒留司徒莫测手足无措地与这对父女对抗着。
老庸医让他们自相残杀,箫飒与应与非两位下黄泉半道的人无人照顾他们,就让他们痛苦死去,而箫昊,则被安排控制好梅苏。
梅苏被箫昊掐住喉咙,整个人悬在空中,她几乎窒息了,强烈的求生欲望,使她不顾一切地把力量倾注在双手上,要把箫昊的手松开。
听从庸医的安排,箫昊忘了眼前向来优雅、从容的梅苏,是他一直对她有特殊情感的人。
梅苏虽然在挣扎,可是这只是求生的本能罢了,在她的意识深处,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挣扎,她在箫昊的手中,像一头任人宰割的羔羊。
很早之前司徒就想向大家指明这点了,船上有位扶贫济困的好医生,热衷于救人,这本就有悖常理,在死亡淘汰制度之下,所有人都不可能毫无目的地帮助他人。
一年多过去,想当然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没有生病,他从来不接受别人的施舍,只要不是致命创伤,就总有自行愈合的一天。
面对这个混乱不堪的场面,司徒逐渐心疲,五个人中有四个受控,这叫他一个人该怎样应付?
庸医沉浸在喜悦之中,这是坐收渔翁之利的喜悦,他施舍昂贵的药材一年多,广撒网终于获得了丰厚回报,这个时刻终于到来了。
他感到莫大的荣耀,庸医仰天大笑,和平时沉稳镇定的他形成了鲜明对比。
去年为什么要帮他们宿舍救治伤员呢?不但是为了今天这个局面,更是为了在这段时间里挽留更多的盟友,尽早杀掉更多的敌人。很显然,他们的布局是合理的。
盟友转化为百害而无一利的敌人时,摆在他们面前的就只有死路一条,老庸医筹划了十几个月的阴谋,在这种时候计划败露,对他来说已经不可惜了。
仰棠的路数变幻莫测,司徒很难断定她下一步进攻的招术,她的防御有一点尤为可怕,他放的招她会吸收再反攻回来,司徒等同于自攻自受。
“父亲,把那高个子派来这边与这小子对打,这样才好玩。”仰棠与司徒对视,刀片般锋利的眼风丝毫不落下风,司徒成了她手中的玩物。
如果要让仰棠在五个人中选择一个她最中意的傀儡的话,那无疑是好胜心强的司徒,只是找不到机会把他治服。
别看司徒莫测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但只要击中他的要害,像这样的人内心是极其容易动摇的,思想和心理过于复杂的人,越有倒戈的倾向,其次他的高傲会让他高估自身实力,这就给击败他创造了机会。
箫昊松开手,险些窒息而亡的梅苏倒在墙边,没了生气,箫昊和司徒扭打在一起,一个被老头子操纵自如,一个被少女玩弄。
箫昊的每一拳每一脚都击向司徒的心脏部位,重拳出击,力道之大,似乎势要把司徒心脏的跳动给砸停。
司徒每隔几秒,就粗拙地用鸡毛掸子扇箫昊一耳光,他们机械性地过家家似的你来我往重复这一套动作。
两人反目成仇的对打,令看客仰棠和庸医看得津津有味。坐享其成的滋味,是至鲜珍馐也比不上的。
应与非低声的呻吟着,被控制了心智但残存了一点理智的箫飒痛苦不堪地想要站起身来。
父女俩强强联手的勾结,让清明宿舍全体成员陷入了危险之中,杀了他们几个人,再去杀戮船上其他所有人,那两个名额他们要定了。
不到最后一刻,战场的胜负始终是扑朔迷离的,虽然眼前的局势很明朗,似乎要以清明宿舍的全军覆没告终,但谁知道会不会出现奇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