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台塌裂,天摇地动的时候,云晨反应已是极快,却仍旧只是抓住了少女翻飞的一角衣袖。
她在他眼皮子底下,活生生不见了。
心空了一瞬。
清透的浅墨瞳仁微微放大,怔然地空洞。
地面裂开了一个大口子,像是他抽缩的心脏。烟雾倒灌,碎石震动,潜藏在最地底的魔气翻滚而出,丝丝缕缕,浸染上少年胜雪的衣摆。
长睫微垂,遮住了汲红的眼角,苍白手背青筋暴起、紧握成拳,他面上仍旧冷峻的没有任何表情,身体却在微微发抖。
眼眸蓦地紧闭,又倏地睁开,眉骨凛压,目渗赤色,原本干净清澈的气质倏然变得阴鸷冷戾,似被笼罩了一层看不见的阴影。
“朝绝!”
手腕轻转,银白色的长剑已然握在了手中。
“她在哪里。”
低沉的声音,冷得没有温度。
姬怀朔缩在他灵海里,看他一副又要发疯的样子,不敢嘴碎也不敢顶嘴,老老实实道:
“这、我也不知道啊,你们刚才应该是遇到了时空乱流,然后你的小心肝约摸是被传送到了某个时空节点里。
可能是未来,也可能是过去,运气差点的话,还可能是虚空裂缝,这真说不准……”
“时空乱流?”
“就是空间坍缩,从而引起的时空扭曲,这个东西算是一种自然现象吧,非人力、物力所能干涉。不论你修为再高,遇到了也只能自求多福。”
姬怀朔感慨:“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你们几个运气咋就能这么好,这千万年都不一定能被人碰着的事儿,偏偏全给你们给碰着了。”
姬怀朔倒也并非是博学渊源,知道这些纯粹是活得久了,零星八碎地从别人那儿听来的。
云晨脸色阴沉地骇人:“被传送到时空节点里会怎样?”
正说着,脚边忽然多了一只手。
他冷冷往下一瞥,便看到了薛玉宸握着长枪灰头土脸地从地底爬了上来。
“咳咳……呦呦呢?”
先前混乱之际,薛玉宸也不可避免地掉进了裂开的地缝里。
此刻,甫一上来,便歪着脑袋四下睃巡起鹿呦的身影,结果却只看到了云晨和躺在他旁边的那只白狐狸,鹿呦却是不翼而飞了!
他心里一惊,冷汗瞬滚:“她人呢?”
猛地抬头,却发现云晨貌似也有点不太正常。
这眉宇间的煞气重得都快滴水了,周身笼在一片黑气之中,虽是一身白衣却无端邪戾,双眼更是像被打翻的红墨,瞧着极是渗人。
此间本就被魔气所包围,薛玉宸倒没怀疑其他,只是看他这模样,心里一咯噔,瞬间就猜到了鹿呦可能出事了。
云晨却没心情跟他解释,抬手制止了薛玉宸接下来可能要问的话,在灵海里对姬怀朔道:“继续说。”
姬怀朔‘哦’了一声,捂着下巴沉吟道:“被传送到时空节点里倒不会怎样,少则三五天,多则好几年,等空间一稳定人自然就会被传送回来。
但若是不小心进了虚空裂缝……恐怕就凶多吉少了,反正就我知道的,至今没有一个人从里面活着出来过。”
云晨脸色更沉,握剑的手指骨节嶙峋,用力得发白,“我怎么做才能找到她?”
姬怀朔顿了下,低声:“等。”
“等?”
少年声音微高,喉咙轻滚,目光少见的失措,“我和她离得那么近,为何只有她一人被传走?”
姬怀朔缓缓摇头:“这就不知了,许是她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媒介?”
“媒介?”
“呃……”姬怀朔思索道,“这里是万年前的神宫遗址,产生的时空乱流多半也和这神宫有关,若你师妹身上恰好有什么东西能和这里产生联系,那她被卷进时空节点也不稀奇。”
云晨眸光微动,声线低哑,“也就是说,她只是被传进了时空节点,而不是虚空裂缝,对吗?”
他这语气甚至带了几分希冀。
姬怀朔默了下,缓缓道:“只是可能……”
云晨闭上了眼,冷冷吐了口气:“要你何用。”
姬怀朔:“??不是,你用完就扔啊你?!”
云晨却已经不再理会他,抬眸凝向了黑暗的虚空。
让他坐以待毙吗?
不,他做不到。
…
薛玉宸在外面久问得不到答案,也是又气恼又焦急,最后干脆不再管他,自己摸向四周开始寻找鹿呦的身影。
只是找了没一会儿,却见空气忽然波动,大地也微微轻颤,所有的魔气竟是极速地朝着一个方向急涌而去。
而那个方向正是云晨所在的方向。
薛玉宸想都没想就要回身,身体却被阻挡在了一方无形的结界之外。
黑色的魔气犹如厚重的帷幕,遮天蔽日地笼罩在前方,那阒黑当中唯一的一抹白,也在越渐腾涌泡漩的黑气下被吞噬地一干二净。
薛玉宸心起不祥,一拳砸在结界上,大喊道:“云晨!你在做什么?”
他是用了全力的,那结界却纹丝不动,魔气还在不断涌来,不消片刻,这里便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而位于最中心的那个少年,正盘腿坐于地上,双手结印,眸眼阖闭,墨色的发早已与黑气融为一体,只余白色的发带无风飘动。
原本隽雅俊秀的面庞也似染了入骨的邪煞,变得阴沉冷冽,眉心一点朱红印记,殷红似血,诡魅艳丽。
姬怀朔目瞪口呆:“不是,我让你打坐吸收魔气,但不是这么个吸收法啊!我去,你这身体能遭得住吗?可别待会爆体而亡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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