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陆轻染见白大将军时不时咳嗽一声,于是拉过他的手给他把脉。
白大将军看着陆轻染这般细心周到,不由叹了口气:“你娘啊,你娘被我惯坏了,分不清是非,委屈你了。”
陆轻染摇头,对于白氏,她恨也恨够了,不想再提。但白家没有对不住她的地方,相反一直在帮她,若没有白家在她身后,她也走不到今日。
“外祖父您长途跋涉,周深疲惫,再加上劳神忧心,元气亏损,待回头我开个方子与您调养调养。”
“没大事。”白大将军道。
“还是要重视一些,毕竟年纪大了。”
“你和长宁王……”
陆轻染抬头见白大将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笑了笑道:“我和他很好,待京中诸事了解,我们就会成亲。”
白大将军点头,“好,好,这才对。你放心,白家永远是你的娘家,若他裴九思敢负你,白家决不饶他。”
“是,若我在他那儿受了委屈,一定跟外祖父您说。”
二人又说起了家常,提到外祖母年事已高,时常生病,好在白氏在身边,可宽慰她的心。又提到陆婉柔,白大将军对她没有好气,只说白氏已经不认她了,白家自也不会认她。
“倒是这几年,她月月都往安北去信问安。你娘让驿站的人直接烧了,不用递到将军府。”
陆轻染垂眸淡笑,没有宁国公府和白家,没有姜云月和谢绪的爱,陆婉柔这几年过得定然憋屈。她想求得白氏原谅,无非是想要白家做靠山。可惜,她和白氏母女情缘已断,再难修复。
来到宫里上书房,刚走到院里,便见几个侍卫架着一头发花白的老臣从里面出来了。
“皇上,您这般执意妄为是要害了大荣,害了大荣百姓的!皇上,求您三思啊,微臣死不足惜,可千千万万的百姓不能死!”
白大将军认识那老臣,忙上前欲阻止,关公公挡到了跟前。
“白大将军,您里面请吧,皇上正等着您呢。”
白大将军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吴大人顶撞了皇上,皇上不过是略施惩戒而已。”
“略施惩戒?”
“一百棍棒。”
“他都古稀之年了,别说一百棍棒,五十棍棒下去,他也早就见阎王了!”
白大将军还要说什么,关公公堵住他:“白大将军慎言,皇上可还在气头上呢。”
白大将军见那老臣要被拖走了,急忙往屋里走,“我去求皇上!”
陆轻染要跟上去,关公公拦住她。
“还请陆大夫稍候。”
陆轻染皱眉,白大将军说服不了皇上的,这吴大人的一百棍挨定了。想到这儿,陆轻染转而追着那吴大人去了。
行刑的地方就在上书房外,那吴大人已经被绑到凳子上了。
“稍等,我能和吴大人说几句话吗?”她上前道。
因她常在宫中行走,侍卫们是认识她的。
“陆大夫,您别让我们为难啊。”其中一个侍卫道。
陆轻染往那侍卫手里塞了一锭银子,“我请大家伙喝酒。”
“陆大夫,我等可不敢接。”那侍卫要推回去。
“拿着吧,只是要注意得离宫再喝。”
侍卫先不解这话,又听陆轻染道:“高粱酒味儿醇厚,但易醉人,你们几个虽中午喝的不多,但只怕脑子还是不清楚。”
这话一出,几个侍卫皆头冒冷汗。
宫中当值严禁饮酒,他们中午确实一人喝了一杯,其实大多时候他们都会喝一杯,没人会告发,但真细究起来,那可是渎职之罪。
其中一个侍卫闻了闻自己的身上,没有酒味儿啊,心想这陆大夫是怎么闻出来的,还知是高粱酒。
几个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因有了把柄,再没先前那般强硬了。
“陆大夫,我们这些当奴才的不容易,您就饶了我们吧。”其中一侍卫道。
“我只和吴大人说两句话,而且他是为国为民而得罪皇上的,你等为他也唏嘘吧?”
这话还真说到了几个侍卫的心坎上,他们面上不说什么,心里确实为吴大人不平。
“那您快点,关公公那儿要马上听到声响的。”
陆轻染忙点头,当下赶忙跑到吴大人跟前,“吴大人,您应该认识我,眼下不必多说什么,先吃了这颗续命丸,一定要咬牙忍住,别泄了最后一口气。只要您留着这口气,我就能救活您。”
那吴大人哪能不认识陆轻染,只是不知她为何救他。可眼下也不是细问的时候,反正也活不成了,信她一回也无妨。
吴大人没说什么,张口吃下了陆轻染那药丸。
陆轻染一退开,棍棒声就响了起来。她能做的都做了,眼下得顾全白大将军。
回到上书房门前,刚站定就听里面皇上怒吼一声:“白英,你要抗旨不成?”
陆轻染心咯噔一下,忙迈上台阶往里走。关公公就在门口,将她挡住了。
“陆大夫,您何苦上赶着送命呢。”
陆轻染轻呼一口气,“若今日皇上盛怒之下处死白大将军,关公公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吗?朝中大乱,安北炸锅,皇上悔之晚矣。”
关公公抿嘴,虽他只是个太监,但因在皇上身边伺候,对朝中的形势还是知道一些的。
白大将军决不能被处死,这是一定的。
“可您就能救他吗?”
不但陆轻染救不了,谁也救不了,因为皇上……皇上已经疯癫了。
“能。”陆轻染坚定道。
关公公沉下一口气,“那您稍等,奴才进去禀报一声。”
关公公进去了,好一会儿才出来,一边往外走一边擦汗:“皇上龙颜大怒,陆大夫您心里可一定要有数啊。”
陆轻染谢过关公公,而后朝里面走去。
进屋,她便看到白大将军跪在地上,而皇上坐在龙椅子上,脸上青沉。
听到动静,白大将军侧头看向她,满脸忧色,冲她摇了摇头。
陆轻染冲他微微点了一下头,而后朝向皇上行礼,然后朝他走去。
“皇上肝火盛,该戒怒才是。”
皇上冷嗤一声:“怎么,你也活的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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