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车的是衙门里的杂役,满嘴骂骂咧咧,说其他人欺负他,偏把这倒霉差事派给他。
给他开门的劝慰几句,还说“这俩犯人确定没人给收尸啊?别咱们给运到乱葬岗去,回头再有人来要尸体,到时又得聒噪。”
“你就别瞎操心了,这两个一个从前是乞丐,想瞎了心居然调戏良家妇女,还有一个叫什么梁云的,家里就他自己,从前是个地痞,原来在牢房里称王称霸的,后来地位不保,被其他囚犯打断了腿,天天挨揍,这不就打死了嘛,没人会在乎他们两个的尸首。”
“哦,那就好。”
梁云死了?!
宁凝皱眉,他就是来找梁云的,毕竟梁云也是个重要的人证,难道梁云竟然熬不过折磨,就这么死了?
他有些不信,偷偷跟在车后出了城。
那杂役也不愿意干这种差事,一路骂不绝口,到了城外乱葬岗,直接把尸首往下一丢,也不给他们挖坑,转身就走了。
宁凝躲在树后看着,正打算上前查看一番,就见那两具尸首传来淅淅索索的动静,然后有人“呼”一下坐起,抹了把脸。
“娘的,憋死老子了!咳咳,乱葬岗!嘿呦,这回好了,你们都以为老子死了,谁都别想再管老子了!让你们打老子!哼哼,老子会龟息功,你们想不到吧,哈哈哈哈——呃!”
他还没笑完,宁凝过去就给他一巴掌,把他脸打偏了,笑声也憋了回去。
“你,你是人是鬼?!”
他反应过来,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
宁凝轻笑,“你说呢?你都没死呢,就能看见鬼了?”
“你到底是谁?”
“宁密咯,你收了我的钱,却不办事,这不太好吧。我本来要去牢里寻你的,没想到你神通广大,居然能把自己从牢里捞出来。那咱们不用废话了,这就算算账吧!”
“算啥账,老子还没跟你算账呢!”
梁云刚憋了那么久的气,醒来就见宁凝一张大脸戳在眼前,只觉得头晕脑胀,根本拐不过弯来。
“你不是说你兄长特别废物嘛,我呸,我们整个牢房的人加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要不是他指使那帮混蛋打断老子的腿,老子也不能沦落至此!”
他虽然逃出来了,但在户籍上他就是个死人了,以后都得东躲西藏,如何谋生他根本就没数,如今见了“宁密”,他怎么能不生气!
却没想到眼前的“宁密”阴险一笑,“那我不管,反正你都这样了,这条命留着也没啥用,干脆还给我抵债吧!”
说着,他就地捡起一根木棍,恶狠狠朝梁云打过来!
梁云急忙用了毕生最快的速度闪开,“你,你想害我?!”
这话一出口,他也想明白了,宁密太有理由害他了!
别的不说,就冲他没把宁凝弄死,就让宁密足够恨他了。
又是他自己闹的假死,如今身处乱葬岗,宁密更是弄死他没说的,因为这相当于弄死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完全不用被官府追究,那为啥不顺便除了他呢!
想到这里,他吓得全身伤痛都忘了,瘸着腿跑的那叫一个快啊!
性命攸关,他都没想到他能跑这么快,耳边那风声飕飕的。
可宁凝也甚是执着,就在后面紧追不放,时不时还抡一棍下来,距离他脑袋也就不差二寸,吓得他跑的屁滚尿流,哇哇大叫!
正巧送他来那个杂役推着车走不快,也就没走远,听着动静还吓一跳,以为诈尸了呢!
没想到梁云看到他就跟看见救命稻草一样,死活抓着不放,说他是假死,但没料到有人让他真死,在后面追杀他!
不过杂役没看到追杀他的人,就看他像只兔子似的,一溜烟跑过来,拉着他要死要活的。
杂役也有些害怕,他又不是捕快,身上没有功夫,若是遇见追杀梁云的人,只怕落不到好去。
而且,他“抓住”逃犯梁云,这也是大功一件啊!
想到这里,他就让腿脚不方便的梁云上车,一溜烟推着梁云跑了。
回了衙门,梁云这才反应过来他都干了什么。
不过他也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那个处境只要他不想死在宁凝手里,就得去找杂役,就得承认他没死!
县令听说这事都惊了,开堂审问他,他也没法再遮掩,只能咬牙一五一十招了。
再说他也深恨宁密,要是没有宁密这档子事,他还在牢里作威作福呢,怎么会这么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听了他的供词,堂上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歹毒的人,让自己的一个儿子替另一个儿子坐牢。
而另一个儿子干脆想把亲兄弟害死在牢里!
只是案情重大,也不能听凭梁云一面之词。
正这时,宁凝也到了,还押着那两个山贼。
宁凝上堂状告宁家四口,说他们陷害自己坐牢,根本不是骨肉至亲,以后就跟他们分家,再无瓜葛,不过案情得阐述明白。
那两个山贼也可以作证,眼前的人根本不是宁密,不是那个跟他们一起打家劫舍的曾经的“兄弟”。
山贼当然没必要帮宁凝,不过到了公堂上,他们不敢说假话,再说也没必要帮宁密遮掩!
知县听了大怒,命令将宁家四口捉拿到案!
宁家人没想到宁凝居然敢报官,还要让他们上公堂,顿时吓得瑟瑟发抖!
还是宁密勉强咬牙忍住,叮嘱其他三人,“爹,娘,秀儿,事到如今,咱们不能包庇宁密,只能说‘实话’了。不然坐牢的就是我们了。”
在实话二字上,他特意加了重音。
只要他们几个人咬死了,说根本没有替换坐牢的事儿,跟在他们身边的一直就是宁凝,现在上公堂告状的是宁密,想必旁人也没有办法。
毕竟宁密和宁凝长得一模一样,只要他们两个不说破,哪怕在一个村里看着宁凝长大的老人儿都分辨不出他们。
再加上宁父宁母、朴秀儿众口一词,这官司也只能按他们说的断。
宁父听了他的话,打了一个冷战,但也默认下来,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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