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看见血,知道她不是装的。
但她正在受罚,不敢直接传太医,只能先去回禀皇上,经皇上同意了,才传太医去给贾元春医治。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黄花菜都凉了!
太医过来看诊,眉头紧锁,说贤德妃娘娘是有孕了,可时日太短,连平安脉都没诊出来,胎相也不好,所以贤德妃娘娘一受惊吓,这胎就保不住了。
贾元春痛哭不已,抱琴在旁边直劝,请她保重身子,只要身子养好了,将来可以再怀龙嗣。
但贾元春哭得更厉害了,她年纪不算轻了,后宫的人一茬一茬进来,本就恩宠稀薄,这个孩子还是靠药怀上的。
等她再养好身体,想要怀龙胎,那得猴年马月去!
她还有机会吗?!
如今的指望就是皇上知道她小产后,能怜惜她,解除她的禁足。
唉,她一边为痛失亲生骨肉流泪,一边马上就得为下一步绸缪。
没办法,身在宫中,就是身不由己,将人都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了。
她示意抱琴将薄薄的荷包递到太医手中,里面装的是银票,想让太医出去跟皇上把她的情况说得严重些。
谁知太医摆手避开,说一切都是他应尽之责,不敢受贵人的赏赐。
然后太医就到皇上面前把一切都说了。
以太医的医术,绝对能看出贾元春是用了药,所以这胎才如此虚弱,母体一受惊吓就挺不住了。
如此大事,太医又怎么会帮她瞒着呢!
皇上眉头微皱,吩咐太监总管,将抱琴带出来审。
就这样,贾元春不但没等来解除禁足,反而最贴心的宫女也被带走了,往日收了她大笔银子的太监总管根本不理她,一句准话都不跟她说。
抱琴哪里经得住慎刑司的审问,没多久就招供了,皇上看着证词大怒,贾家真是大胆,不但往宫里送银子,还送禁药。
既然连这种药都敢送,谁知会不会送刺王杀驾的毒药!
这回太上皇也觉得没脸,哪里还能再护着她,于是皇上下旨,褫夺她贤德的封号,降为贵人,依旧禁足。
而且看皇上的意思,八成是要永远禁足下去了。
皇上还下令,从此免了后妃的家人们每月一次进宫请安的恩典。
那意思,让你们的娘家人进宫,你们却不安分,生出各种事端,既然如此,干脆省事,你们谁都别来了。
这道旨意一下,贾元春顿时成了整个后宫的靶子,所有人的怨气都冲她发了,就算将来她解除禁足,也得被整个后宫针对,那叫一个“露头就秒”啊。
接下来就是该惩罚贾家了,可贾元春这时用命给自己娘家又挡了一次,她本就身子虚弱,又受了罚,复宠无望,惊恐之下,竟然一命呜呼了!
她是戴罪之身,丧礼从俭,说是贵人,其实连个答应的葬礼都比不上,不过薄棺一口,随便装殓了,塞到随便一个妃子的墓室旁。
这下贾母和贾元春都死了,贾府的天是彻底塌了。
但毕竟贾元春伺候皇上一场,如今她刚死,不好对贾府惩罚过重,尤其皇上很爱惜自己仁君的名声,所以从轻发落。
命人清查贾家所有过错,将两府的爵位都革除了,同时,所有官位也都免了,全家成了白身,府邸和大观园充公,还命他们补上亏空,一共五十万两,罚的贾家哭爹叫娘。
但这时候不出也不行了,要是到了日子交不出欠银,那就得抄家。
所以几个主子咬牙切齿,互相推诿,撒泼打滚,总之,什么手段都使出来了,力求自己能少出点。
而且,他们也不在乎什么体面了,把下人能发卖的都卖了,变着法儿的弄钱,总算在日子前将欠银还清了。
这府邸是国公府,已经被朝廷收回,他们不能再住了,只能分开住,那就得分家。
本来贾母偏心贾宝玉,打算把体己都留给他,可事到临头,所有人眼睛都死死盯着她,她根本没法偷偷多给贾宝玉,只能硬着头皮平分。
不过她还是自己留了一份,当众说她以后要跟二房过,这些体己要留着傍身,当然是谁奉养她,将来就给谁了。
大房早对她冷了心,能分到这些就不错了,也不再理论。
他们在京中买了几间院子,离得尽量近一些,好彼此照应。
倒不是他们重亲情,相反,其实他们的亲情根本不剩几分了,只是这时大家都依赖家族的力量,人多毕竟还是力量大。
贾政不通庶务,这一过起日子来,还不如贾赦呢,要不是贾母给把关,买院子时就得被坑。
还有人也为难,就是薛家。
他们也遭了殃,因为知道那药是从他们手里得来的,于是,他们在户部挂的名被免了,以后就再也不是皇商了。
而且他们也被罚了大笔银子,家业都快不剩什么了。
贾家败落,他们自然也得离开。
他们在京中虽有房子,但多年没修整,根本不能住人了,王家也从来就不欢迎薛姨妈这个妹妹,他们只能也买了个院子,离贾母王夫人的院子尽量近些。
因为他们接下来还得商量薛宝钗的婚事呢,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贾元春的谕令上写明了薛宝钗要给贾宝玉做二房,这道谕令也入了皇上的眼,虽然皇上跟史家说不必理会,但没跟他们说啊!
他们拿不定主意,也不可能有人帮他们去问问皇上,薛宝钗还用不用给贾宝玉做二房了。
他们被整怕了,不敢不理会,生怕再被抓住由头,恶整一顿!
左思右想之下,贾母只得对王夫人说,“事情也都是从他们家起来的,事到如今,咱们也不追究了。也算他们两个孩子有缘分,既然这事都经了陛下的眼,你就去跟你妹妹说说,咱们就这么办吧。宝丫头是你亲外甥女,就算来当二房,咱们也不会亏待她的。”
王夫人答应了,硬着头皮过去找薛姨妈,还对她许诺,薛宝钗当二房只是暂时的,将来一定找机会将她扶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