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山是在晚上临睡前被两个本校学生送回来的。
他的双腿拖在地上,膝盖上的裤子磨破露出两块受尽折磨的膝盖骨。
但他的精神头还不错,看见站在门口迎接他的齐闻秋还能露出笑容打招呼:
“哈喽,齐哥,我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哦,好像也不算完好无损。”
说完他嘿嘿笑了两声,一点也没有早上那副把尊严看得比自己命还重的模样。
“我没带创伤药,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去找管理员要一瓶,不过需要稍微等会儿。”
齐闻秋估计这个稍微等会儿的时间是两个小时。
送王越山回来的那两个学生把他放在房间门口就离开了。
丝毫留恋都没有,显得王越山现在像个浑身伤痕的破布娃娃。
“那就麻烦齐哥了,我想我现在非常需要。”王越山稍微动一下就感觉身体都快散架了。
旁边房间里的许深深听见动静也出来查看情况。
这个学文科的看起来稍许懦弱的男生比他的外貌看起来要坚强勇敢很多。
先是敲响隔壁章怀的房门,等对方开门后,齐闻秋嘱咐两句保护好他们的安全:
“我去一趟管理员住的地方,找他借瓶药,快到查寝时间,你先看着点王越山,要是他疼得睡不着,就麻烦你把他劈晕。”
反正规则也没说一定要人睡在房间里,睡在门口也算睡了,不是吗?
章怀比了个“OK”手势,示意自己知道了。
齐闻秋离开宿舍,摸黑去找管理员,管理员住的地方离他们的宿舍有十分钟路程。
黑夜里看不清路,这个时间还会更长,齐闻秋走得很缓慢稳当,他在分神听海里的动静。
视力不行,可以用听力来凑。
海里隐约有波浪掀起发出的浪花扑打水面的声音,齐闻秋没出声,他压低呼吸。
听见轻微的鱼尾荡水的声音,一会儿近一会儿远。
听不出具体距离,齐闻秋想靠近海边仔细听听。
刚往海岸边迈出两步,腰身忽然被人揽住,带着他往大道上走,熟悉的质问劈头盖脸砸下来:
“你是真不怕死啊,海里晚上有大鲨鱼活动,等会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不能消停点吗?”
“你从哪冒出来的?”齐闻秋被傅明清吓了一跳,他耳朵里捕捉到的鱼尾拍水的声音也消失了。
全部都是傅明清的声音,但是傅明清的手很冷,环在他腰上弄得他身体也开始发冷。
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跟上个世界里傅明清变成鬼魂的状态一样。
齐闻秋拍开他的手:“你手太冷了,别碰我。”
管理员傅明清不乐意地皱眉,他硬要扶着齐闻秋的腰,心里的叛逆犯了。
但当他的指尖碰到齐闻秋温热的腰时,他瑟缩了一下,收回手指,没再继续叛逆,转口问齐闻秋:
“你大半夜出来干什么?宿舍里那个人的惩罚还不足以引以为戒?”
齐闻秋:“来找你借金创药,你备了没?”
虽然知道齐闻秋是借金创药干嘛,傅明清还是很不爽地应声:
“有,你别是想亲自动手给那小子抹药吧?他受伤的可是腰。”
腰上的伤得抹药的话就必须掀开衣服,掀开衣服不就等于是看光了?
“你不能给他抹,我来给他上药。”傅明清挑眉,他倒要看看,这小子到底是哪里吸引到了自己看上的美人。
完全没想亲自动手抹药的齐闻秋一头雾水,他完全想不到傅明清脑子里在想什么。
当齐闻秋带着戴面具的管理员本人到达宿舍门口的时候,章怀眼疾手快地一个手刀劈在王越山的脖子上。
王越山当场就昏了过去。
齐闻秋眼看章怀就要对自己下手,他赶紧出声:
“等会儿再睡。”
章怀及时收手,疑惑地望向齐闻秋。
傅明清走到晕倒的王越山身边蹲下,伸出两根手指按在他的腰腹上。
就算晕过去,王越山仍旧痛得一激灵,嘴唇颤抖着做出“卧槽”的口型。
看样子确实伤得不轻,比齐闻秋当时看见的他的模样还要严重。
掀开腰腹处的衣服,黑色的运动T恤全被血染得湿润,能拧出血水来。
傅明清对着王越山可没有怜香惜玉的感情。
揭开药瓶的盖子,直接将灰褐色的粉末洒在他伤口上。
王越山腹部痛得痉挛,在昏睡中弯成一只虾米。
傅明清楚压根不管,反正他涂药了,每个伤口都撒上了粉末,旁边围观的齐闻秋看着,都觉得他的腹部开始痛。
不自觉捂住肚子,傅明清却以为他是冷。
傅明清蹲在地上抬头看他:“冷吗?早点回房休息吧,药我已经涂完了,你就别惦记了。”
他也没惦记啊,齐闻秋没明白傅明清说的话,他回到房间里休息。
夜里暂且算作无事发生,王越山被许深深和元丘合力搬进门内边放着。
没办法,每个房间一次性只能进去一个人,他们没法进去,要不然就算作违反规则。
许深深把自己房间里的薄被子盖在王越山身上。
勉强让他不暴露在冷空气中,至少不会让他冻死在外面。
现在已经超过了管理员检查睡觉的时间,所有没睡着的人心情都很紧绷。
但是管理员完全没有要追责的意思,他跟着齐闻秋进入了房间。
元丘站在齐闻秋的房门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敲门。
万一齐哥是正在跟管理员套话,他不能打扰齐哥打听线索。
回到房间休息后,元丘勉强陷入睡眠,睡梦中他总觉得背后有人在冲着自己的脖子吹起。
一开始他以为是被子没盖好,漏风的感觉让他误以为是有人吹气。
他迷迷糊糊拉高被子到下巴,还是没挡住微弱的凉风。
但他也没醒,只隐约听见了有个男人在低声说话,问他:“你想要我回来吗?”
醒了以后元丘才想起来,这个声音像是他哥哥元前的声音。
他撑起身体回头看,不甚明亮的房间内浮动着浅浅的微尘。
房间里空无一人,他怔愣一瞬后起身穿上外套。
只以为是做梦梦见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