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雨没停,淅淅沥沥的雨幕遮盖住树林,从门口往树林中望去,只能看见浓重的雾气。
昨天客户指的土地庙就是通往树林的方向,现在想起来才觉得奇怪。
新修建的居房在村头,他们去村尾树林里拜土地庙干什么?
五个客户齐闻秋之前都有接触过,他们都不是一心二用的人,每次外出合作,他们都是紧着合作内容聊天。
当然,也不排除是之前不熟的原因。
“等雨停了我们去山上看看吧。”齐闻秋怏怏地靠着门框,垮着肩膀没精打采的。
“雨能停再说吧。”傅明青也看了眼昏沉的天色,扭头,沉沉的视线落在李卫同身上。
“我…我身上有什么…吗?”李卫同赶紧把全身都拍了一遍,生怕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不大的一楼堂屋,几个人在长板凳上挤成一团,李卫同也跟那五个大学生挤在一起。
像一窝瑟瑟发抖的鸡仔,又废又弱小。
“问你个事。”傅明青沿着墙边走到李卫同面前,剑眉微挑,“你说,你爸妈之前住在乡下村子里?”
“对。”李卫同小时候的记忆很深,他坐直身体,稍微远离鸡仔堆,“我妈妈是村子里土生土长的人,不过她一直叫我长大了要远离村子。”
回忆里的妈妈很清晰,梦里的妈妈也很清晰,那张慈祥柔和的面容,抱着白菜的大手,还有朝前的后脚跟……
一抖激灵,李卫同想起个细节,猛地抬头,左右环顾,见小哥不在,他压低声音说:
“梦里我妈妈说话就跟小哥一样,说话之前先说语气词,很怪,还有,我在村头遇到的阿婆也这样。”
得,坏事全让李卫同遇见了。
能确定这个平行世界肯定跟李卫同有关。
是他的错觉吗?傅明青转身,意味深长地望向齐闻秋单薄的背影。
似乎,跟齐闻秋靠得近的人都会慢慢跟平行世界扯上联系。
他希望是概率问题,朝门口的背影扬声道:
“别站在门口了,吹感冒了没有药。”
门口的人过了得有四五秒才回应:“唉,嗯。”
李卫同登时头皮发麻,下意识起身朝堂屋最里面躲去,傅明青也是,眸色瞬间凝重。
齐闻秋却转过身,看向他们两个:“这么说话恐怖吗?”
李卫同欲哭无泪,捂着胸口蹲下:“恐怖啊,恐怖死了齐哥,你别吓我。”
“语气词可以区分人和鬼。”齐闻秋平静道。
又看了眼没有停止迹象的大雨和院子里多出来的五棵大白菜,转身回到屋里。
众人将齐闻秋的结论记在心里,说话前带语气词的都是鬼。
房子里现在就有一个鬼——后厨小哥。
“完了,我现在腿软,等会儿看见小哥恐怕要哭出来。”李卫同捶打两下软得像面条的腿。
“忍着。”傅明青没好气地轻踢他一脚。
白天转瞬过去,睡前,小哥说了第一条明确规则:
“唉,今夜听到声音不要出来看哦。”
回到房间,隔壁本来分成两批睡的大学生,今晚全挤在一间房里。
鸡冠头一个人睡床上,另外四个在打了地铺。
他们不敢说话,睡在地上的都互相抓着衣服。
既然小哥专门嘱咐了,那今晚外面肯定会有声音。
害怕听见所有诡异的动静,他们想早点睡,睡意却偏偏不来,个个都清醒地闭着眼睛。
睡在地铺最外侧的刘清默默在心里吐槽,这里的房间上锁很不方便,出门还要另外拿钥匙锁上,多半是为了防止有人偷东西。
不过今早出门的时候他们没锁门,算了也没事,反正贵重物品都在车上。
帖子里说的东西也不一定真,搞不好是帖子里有其他违规内容所以才被删帖。
什么平行世界,也许都是外面那群人杜撰,专门说来吓唬他们的。
黑暗中,身旁的朋友开始发出轻微鼾声,还有床上人翻身的动静,让他安心了不少,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
闭上眼睛,清醒到半夜。
外面慢慢响起抓耳的“吱呀”声,刘清耳朵竖起,漫不经心地想,是不是有人起夜啊。
厕所修在农家乐外面,是个旱厕,要上厕所就必须下楼出门。
是谁啊?白天水喝多了吧,这会儿出去会不会遇到危险?
遇到危险的前提是,他们现在真的在平行世界里。
刘清嘲笑自己想太多,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脚步声来到了门前,停住。
嘴角的笑容僵住,刘清攥紧身下的被子,放轻呼吸。
是有人在恶作剧?是不是隔壁话最少的冷面帅哥?毕竟白天就吓了他们一回。
门外的人不知道在干嘛,发出“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动静,还有衣服布料摩擦的簌簌声。
持续了大概五分钟,刘清简直度秒如年。
很想爬起来看看外面到底是谁。
不发出声音,只是睁开眼,应该没事吧?
这么想着,他睁开眼,与门缝下马上就挤进来的眼珠子对了个正着。
圆润的眼珠子被门缝压扁,边缘渗出粘稠的体液,在走廊灯光的照射下清晰可见。
那瞬间,刘清的呼吸都停止了,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只圆溜溜的眼珠,眼珠后连接的粉红色血管清晰可见。
他当即被吓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自然也就没看见,眼珠从门缝中钻进来,在地板上咕噜噜滚动,时不时弹动,钻进床上的被窝中。
隔壁就住着齐闻秋三人。
作为团队里的听力担当,他把大学生房间里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不能出声,他只好拉住傅明青的手,把他晃醒。
醒了以后他俩在黑暗中大眼瞪小眼。
傅明青浑身冒着怒气,齐闻秋跟感官失灵了一样,继续在老虎头上拔毛。
在被子中翻过傅明青的手,在他掌心里划上“听”字。
没让齐闻秋继续写,傅明青握住齐闻秋冰凉的手,凝神听隔壁的动静。
“嗒嗒”的弹动声响,像弹珠砸在地上,还有轻微的咯吱声,分辨不出具体位置。
就这么响了一晚上,后半夜齐闻秋被傅明青强行按着睡觉。
第二天一早,出乎意料的,隔壁没少人。
但是有个人脸色特别难看,齐闻秋多看了他两眼。
对方颤颤巍巍地走出房间,神色恍惚地带上门。
在发觉没锁门时突然崩溃,神情扭曲,绝望地扑上去挨个摸他朋友的口袋:
“钥匙呢?把门钥匙给我!我要锁门!”
“什么钥匙?门锁不锁有什么关系,大惊小怪。”
他的朋友把口袋扯出来给他看,全都空空如也。
他们的钥匙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