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蛋,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王八蛋!
既然做不到一心一意,为什么要招惹她们,为什么要招惹花柏?当年,宫柏因为被云良深深伤害,自己就算用了七年时间都无法打开她的心房,现在呢,眼前这位古代女子,是否也会拥有她的下一世——宫柏那样的执着?
答案是:肯定会吧!
无论今生还是前世,她都是一个死心眼的人,注定了为爱而伤,为爱而痛,自己呢?是否也要像对宫柏那样,陪着她伤,陪着她痛?
“花柏你知道吗?你很像我的一个故友。”不由自主地,他忽然发话,语气分外伤感,看着花柏,她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她。
冷花柏暂停悲伤,美眸一瞠,语气带着轻轻的惊喜,“故友?明臣,你……恢复记忆了?”
“呃……嗯,不过,只记得一小部分!”那段过往太过深刻,即便是辗转千年,自己也无法忘记。
“她……也是个女的?你和她……彼此相爱过?”冷花柏继续迟疑地问。
蓝名臣又是停顿了片刻,肯定地点头,“嗯,我爱她,很爱很爱她。”
“那现在呢?你们成亲了吗?”内心的伤悲已被突来的好奇彻底取代,冷花柏目不转睛,其实,自从明臣失忆后,她发现他有点儿变了,一样的容颜,却出现了不一样的神态,以前的明臣,是温润如玉、开怀干净的;现在,他温柔如旧,却隐约多了一丝淡淡的忧伤。
“她的确嫁人了,但新郎不是我。”沉寂的伤痛几乎已然封尘,但此刻,像是一点点地被撕开,心,还是那么的痛,思念,还是那么的迅猛,原来,他终究忘不了她,终究放不下她。
“那个男人比你还好?”冷花柏嗓音变低了许多,只因为,他突然间仿佛被深深的悲伤包围住了。
“那个男人不是最好的,却是她最爱的。”蓝名臣边说,边仰起头,看向深阔的屋顶,不让那股热气冲上自己的眼眶。
终于,冷花柏再也不顾一切礼数,不顾自己的举动是否合规矩,会否招致不好的后果,只见她往前两步,芊芊玉手缓缓伸至他的肩上,然后,感觉到他身体的微微抖动。
“明臣,别伤心,别难过,她没选择你,是她的损失,你会值得更好的,会找到一个真正属于你、真正爱你的女子!”安慰和鼓舞的话语,就这样自她嘴里发出,“另外,你说过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要相互关心,不让彼此难过,你,还记得吗?”
蓝名臣身体先是一僵,随即把头摆正,与她对望,看到了她美丽的眼眸折射出来的关怀与鼓励,像是寒冬里的一缕阳光,暖和了他孤寂悲伤的心。
他用力,将呜咽吞下了喉咙,同时也伸手轻轻按在她的手臂上,“嗯,我记得,当然记得,所以,你也要快乐,因为你快乐,于是我快乐!”
花柏,等哪天,我会对你毫无保留,会将我的真正情况告诉你,到时也希望你能把你心中的秘密告诉我,正如你之前在信中说过,我会是第一个知道你心中秘密的人。而你,当然也是第一个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
整齐洁白的贝齿,深深咬着娇嫩的唇瓣,冷花柏眼中泪光闪闪,重重地点了点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们都不再吭声,只是深深对望,静静地感受着彼此的心。
同一时间,御书房。
明明是坐在宽敞舒适的龙椅上,古骁却感觉如坐针毡,进来差不多半个时辰,他无法集中精神,眼睛看着桌面的公文,心思却神游到偏殿去了。
下过决心要相信她,可他依然控制不住地去猜她会和蓝名臣说些什么,蓝名臣又会对她说些什么,到底有什么共同的话题,让他们交谈这么久!
其实,他很想过去,但又考虑到君无戏言,再说自己的自尊不允许自己这样做,故他只能坐在这里干等,即便是心慌意乱且心急如焚。
那可恶的蓝名臣,竟然霸着她这么长时间,难道他不知道,她是自己的女人,也相当于是他的主人,是他不能亵渎的吗?
“皇上,冷家家主求见!”蓦地,祥公公一声传令,将古骁从焦急中解救了出来。
他眉头一蹙,便也朝外面应了一声准见,坐正身子不久,房门被推开,冷阮林魁梧健硕的身影走了进来,直接停在他的跟前,两手作揖,对他行了一个礼。
“冷家家主无需多礼,请快快平身。”焦虑暂且被压住,古骁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冷家家主突然来临,有事商讨?”
冷阮林先是若有所思地注视了一会,继而,毅然道出,“草民这次来,是想为小女讨个公道。”
讨个公道?还有,他怎么忽然间改了自称?打从朕盟后,他都以臣自称的,如今何解变回了联盟之前的称呼?古骁不语,再一次皱起了剑眉。
“草民送小女进宫,是为了获得圣宠,而不是独守空房,也非半夜病死宫中而没人去理!”冷阮林晓晓然拔高嗓音,“皇上宠爱那个嫔妃,是皇上的事,其他人或许无权干涉,但皇上既然身为帝君,拥有三宫六院,理该做到雨露均沾。皇上若然不喜欢小女,大可直说,草民会带走小女,在皇上看来,小女或许只是一个后宫的女人,但对草民来说,她却是掌上明光,草民绝不容许她受到半点委屈!”
冷阮林是江湖中人,虽不及古骁这个九五之尊,但也算是个江湖皇帝,平日里受到的拥戴而后膜拜自是不少,因此不会像那些朝臣一样,说话战战兢兢或拐弯抹角,而是直接爽快地爆出心中的不忿和不悦,丝毫不怕自己有可能会引起龙颜大怒。他是江湖盟主,料到古骁不敢轻易砍他的头。
古骁还是默不吭声,也无任何该有的暴怒之色,俊颜深沉,霄眸烁烁,继续直盯着冷阮林。
冷阮林依然一派淡定,忽然又道,“草民昨天接到一封来自安临王的信,信中说,王爷准备回京一趟,过几天就抵达,王爷想顺便邀请草民叙叙旧,草民想看皇上意下如何?”
他那轻狂的语气,分明就不是在询问意见,而是……隐隐透着威胁,果然是有备而来。
古骁则霄眸陡然一凛,心头窜起一股怒气。哼。他这算什么?威胁自己?
“该说的话,草民已经说了,皇上国事繁忙,草民不做打扰。草民,在等皇上的答复!”冷阮林继续不卑不亢地阐述,留给古骁一个带有警告的冷瞥,腰杆微躬,而后转身朝房外走去。
空旷宽敞的御书房里,陡然安静了下来,古骁先是神色复杂地盯着门口,收回视线后,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这封信,是三皇弟派人送来,说的正是准备回京省亲的事。
还记得上一次,蓝名臣火急赶到冷玉山庄找自己,说三皇弟暗中回京,事实上,并没这回事,只可惜蓝名臣失忆了,至今还无法查出当时为何会出现那种谣言,到底是谁散布的谣言,让一向行事谨慎的蓝名臣会信以为真!
不过,这次是真的,据探子回报,三皇弟已于大前天从卢州启程,三日后即将抵达京城。三皇弟只在信中说想念京城,因此回来看看,但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恐怕只有三皇弟才知晓。
刚才,冷阮林说三皇弟约他见面,到底此事是真还是假?会否只是冷阮林威胁的话语?冷阮林目中无人、大胆妄为、但也不至于会装腔作势,所以,这事应该是十有八九。只不过,三皇弟是何时与冷阮林结识的呢?而且还关系菲浅?
剑眉紧紧地皱着,古骁从龙椅上起身,走到书架那,拿起一本《论语》书籍,只闻哐的一声响,书架朝左缓缓移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竖立式的抽屉。
他顿了顿,伸手进去,再收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幅黄绢,是上次,太后老妖婆给自己的真正传位诏书。
前天,蓝名臣跟自己汇报从琉璃阁收集回来的情报时,禀告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朝中几名大臣居然知道了三皇弟才是父皇要传位的真正人选,蓝名臣还建议自己直接找三皇弟说清楚,要三皇弟出来当众辟谣,这样,自己以后便再也不用顾虑老妖婆,可直接除掉她,为母妃报仇!
但经过一番思忖,自己并没有照做,不错,三皇弟性情温和,重兄弟情,只不过,这和气亲善的表层底下,隐藏的又是一种怎样的真面目?
一旦自己亲口承认,谣言便会成为事实,自己只要不承认,不管谣言传得多厉害,始终都是谣言!
所以,自己绝对不能那样做。
然后,蓝名臣又忽然问自己,当皇帝是否真的那么重要,自己没做答,而是反问他,假如升官与爱人给他选,他会选什么?
他毫不犹豫,立即答是,“爱人!没什么比带着心爱的人惬意人间更幸福!一生一世一双人比什么都重要。”
记得父皇生前曾经多次说渴望过常人的平静生活,有个心心相印的妻子,有一对聪明乖巧的儿女,简简单单,便是最美好和最快乐。
临终前,父皇还握住自己的手,跟自己说:“骁儿,父皇去了,往后你可以过你喜欢的生活,自由自在的生活,那是父皇从没享受过的。”
那就是说,父皇的最大愿望是想当个凡人,而非皇帝,他要自己实现他的愿望,也非当个好皇帝继续把皇室基业发扬光大,而是与心爱的女人过着无拘无束的眷侣生活。
当初,自己悟不出这个道理,只因为,她尚未出现,如今,自己悟出来了!
可惜,自己再也无法带她离开皇宫,去一处世外桃源过上逍遥自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