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知说:“要是安安不愿意过去,我和你姥姥留下来陪你们。我们大家都好好活着,争取长命百岁,等你舅舅他们离休了,再回来跟我们团聚。”
秦和钧笑道:“等我问过安安再说吧。”
他肯定不会要求秦正则调动工作来迁就他,他知道秦正则有自己的理想,同样的,他也绝不会强求安安。
秦正则想了想,说道:“短时间内,我不会调动工作。我还有事要做,等这件事做完了,我再调动工作,或者转业到地方。在这期间,如果你和安安不能过去,就让你姥姥姥爷留下来陪你们。等我忙完了再说。”
他所在的兵团原本在东南驻扎,是有重要使命在身的。出征高丽之前,他们瞄准的是对岸,目标是武力统一,解放对岸。
接到出征高丽的通知时,他们正在进行渡海作战演习,为武力解放对岸做准备。他率领的那个军,是渡海作战的主力之一。
高丽的战事打断了他们的全部计划。
战士们坐着闷罐车集体转移,一开始,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要去高丽,还以为是按计划去解放对岸呢,直到越往北走气温越低,越来越冷,他们才意识到,他们在往相反的方向走。
任务紧急,准备不足,他们申请的棉衣迟迟没有到位,从东北过境的时候,东北局的领导看战士们衣衫单薄,拿出了全部库存。但是库存只有5万套,而他们有15万人。
他在战场上失去了太多战友,这一次,是非作战减员最多的一次!
他们拼死守国门,偏偏对岸还在趁机作乱。
从50年6月至今,对岸在米帝国主义的支持下,没少搞破坏,海空封锁更加严重不说,还占了好几个岛,拦截甚至击沉了很多艘商船和民船,派飞机对沿岸城市进行轰炸……态度十分恶劣嚣张!
现在,他们回来了,自然要把武力解放的事情提到议事日程上来,要补充兵力,要进行训练,还要重新拟定作战计划。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这个时候的秦正则,对于武力解放对岸信心满满,甚至超过了高丽战争之前。不光是他,还有武力解放对岸的总指挥,以及军中其他的将领,都是如此。
虽然说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但是真打起来的时候,你就会发现,纸老虎其实也很难杀。
米帝如此,对岸也是如此。
1949年制定解放对岸计划的时候,总指挥预计要出动8个军。
1949年10月,第十兵团曾经打过潜岛,以惨败告终。因为我们船只不足,海军空军几乎没有。
在这之后,总指挥将解放对岸的预计兵力增加到了12个军,到50年6月,预计兵力已经扩增到了16个军。
武力解放对岸,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次虽然在高丽有所损耗,但是米帝的信念被打垮,在干涉华国武力统一这件事情上应该会重新考虑。
而且,我们还缴获了不少先进的武器装备,目前已经在进行研究仿制,想来很快就能出成果。
这些,都增加了我军武力统一的底气和信心。
想到这儿,秦正则又说道:“你们最近还不能过去,那边可能很快就要打仗了。干脆就等我们打完了再说吧。”
叶文茵拍了拍脑袋,也说道:“瞧我,光想着咱们一家团聚的事了,忘了那边的局势变化,你们还真不能去。就算现在去了,可能待不了一年半载就得回来,不够折腾的。”
秦渊知和庄清许的呼吸乱了一瞬,每次听到什么战役又打响、什么地方又要打仗的消息,他们俩都会条件反射的头皮发麻,脑血管鼓动个不停,似乎要爆开了一般。
这仗是没完了吗!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天下太平啊!
庄清许说道:“既然如此,那也就先别问安安了。别把孩子带到危险的地方去。都去休息吧,我们也要休息了。”
秦正则三人答应着就退下了。
不过他们没有走,在门口不远处停了下来,听到屋子里传来老太太低低的哭泣声和老爷子的叹息声。
过了一会,老爷子小声劝道:“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难道我们还能拦着他吗?”
“我知道,我就是心里不好受。”
打仗就没有不死人的,万一儿子这次躲不过去,他们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秦正则高大的身影一下子就佝偻了许多。
秦和钧抬头看他,似乎看到他的眼睛里有泪光闪烁,而舅妈已经泪流满面了。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沉默着往各自的房间走。
到房间门口的时候,秦和钧给了秦正则一个拥抱,轻声说道:“舅舅,你一定会实现自己的理想,然后跟我们团聚的。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保证会照顾好姥姥姥爷,你不用担心他们,专心做自己的事。”
秦正则抬起粗糙的大手使劲揉了揉他的脑袋,哽咽着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他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妹妹,对不起和钧,家里的人,他一个都对不起。
秦和钧说道:“没关系的,舅舅,我原谅你了。”
这一刻,他正视自己的内心,他是怪过的,但是他愿意原谅。
有水滴掉落在他的头顶上。
是舅舅的眼睛下雨了。
秦和钧又说道:“如果妈妈还活着,她也不会怪你的。”
雨下的更大了。
秦正则觉得,这一刻,他得到了救赎。
他无愧于大义,但有愧于亲人。
他离开的那么多年,爹娘过得好不好?妹妹追随他的脚步出去,却丢了性命,她会不会怪他?和钧被人绑架,吃了那么多苦,会不会恨他?
这些事情,他根本不敢细想。
现在,他的小外甥跟他讲,他原谅他了。这句话比起“从没有怪过你”更加让他感动。
怎么可能不怪呢?母亲去世了,他作为唯一的舅舅,一点都没有关照过他,让他吃了那么多苦,他怪他才是应该的!
可是这个历经苦难的孩子愿意原谅他!
他觉得自己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了。
秦和钧想要抬头看看,被秦正则一把按住了脑袋。
看什么看,你舅舅哭成狗了!
叶文茵在旁边看着,眼睛还在流泪,嘴巴却忍不住笑开了。
她也凑过去抱住了秦和钧,夫妻俩把大外甥夹在中间。
秦和钧:“……”
他忍了一会,忍不了了,一边挣扎一边抱怨道:“太热了!”
秦正则和叶文茵都哈哈大笑起来。
秦和钧翻着白眼回房间了,这一刻,他终于表现出了一个十岁小孩该有的样子。
躲在屋子里偷听的秦渊知和庄清许也在流泪,他们真的害怕亲人之间会有解不开的疙瘩,现在好了,说开了就好。都是一家人,谁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以后改了就是了。万幸大家都还活着,还有弥补的机会。
第二天,大家都起的很晚,就连秦和钧都没有早早起来练功。
宁安按时按点的醒了,没人来喊她,她乐的赖床。
小桔子跟她说了昨天晚上秦家发生的事,总结道:“秦和钧毕竟是个真正的十岁小孩子,心还是软的,对亲人还有期盼。”
宁安说道:“这很正常。亲情本身就难以割舍,秦老爷子和老太太,还有秦正则和叶文茵,又不是什么坏人,他们没有害过秦和钧,秦和钧愿意原谅他们,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秦正则一开始估计是受了李志仁那些话的影响,想让你跟秦和钧,还有秦渊知和庄清许都跟他去军区,后来说着说着才想起来,他们和对岸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东南那边离战场太近了,危险,所以就放弃了这个打算。他跟叶文茵自己回去,你们都留在齐州。”
“现在打对岸合适,这件事情拖得越久越难解决。”
小桔子说道:“没错。49年的时候,大家都觉得‘宜将剩勇追穷寇’,应该趁机解放对岸,结果打了一次,吃了败仗。本来,要是没有高丽战争,积蓄力量练好兵,很快就能再战。但是高丽战争爆发,准备打对岸的精锐部队都派到高丽去了,而且损失惨重。战争结束后,米国意识到对岸在军事方面的重要性,派出海军支持,而我们的海军那时候基本为零,老大哥态度也很消极,能给的帮助不多,这仗就没有办法打了,武力统一这件事只能暂时搁浅,后面一拖再拖,迟迟得不到解决。剧情里,高丽战争让我们错失了武力解放对岸的机会。从55年开始,政策就从武力统一就变成了和平统一。这其实也是一种无奈之举。”
“现在战争损耗没有剧情里那么大,还缴获了那么多物资,米国佬信念受挫,暂时也没有帮助对岸的打算,这正好是个武力统一的好时机啊。”
“秦正则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到时候盯着点米国佬,少在这儿瞎掺和事。”
“放心。他们要是敢跟剧情里一样出动舰队,我保证让他们有来无回。”
宁安躺在床上看着蚊帐顶,脑子里和小桔子聊着天,听到秦和钧的脚步声,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安安,醒了吗?”
“没有。”
秦和钧帮她挂好帐子,笑道:“那我就要想办法叫小懒猫起床了。”
他说着话就抓住宁安的脚,开始挠她的脚心。
宁安顿时笑个不停,一边笑一边往里面翻滚,“哈哈哈,痒痒。”
“这回醒了吗?”
“哈哈哈,醒了。”
秦和钧放开她的脚,伸手把她拉了起来,说道:“今天我们都起晚了,早上不用练功,不穿练功服了。你想穿哪件衣服?”
“我自己找。”
她从床上爬下来,打开衣柜开始乱翻一气,几乎要钻进衣柜里面去,最后选了一件纯棉粉色泡泡袖连衣裙,带小花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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